且说北方鞑靼窥视中原,兴兵五万侵犯大同,边镇仅有一万守军,势难抵挡,边关告急。总兵陈展鹏连番三次上奏朝廷,请求派兵增援,而援兵迟迟不至,怒道:“定是奸贼从中作梗,待我亲自入京面圣”,遂一面吩咐儿女力阻鞑靼,一面拜本回京面圣请兵。
朝廷援兵虽不至,却陆续赶来了四五百名江湖好汉相助,个个身怀绝技。敌兵攻城一月,气势如虹,守城将士奋死抵抗,才不让鞑靼破城。这一日,鞑靼又来叫阵,并在城下摆出了奇奇怪怪的阵法,朝城内喊道:“若能破了此阵法,立即收兵北还。”
陈飞龙麾下有一先锋,名曰于冲,使一根狼牙棒,有万夫莫敌之勇。于冲胸有成竹请兵出战,说道:“鞑靼实在猖狂,末将愿率五百兵马,破了此阵。”陈飞龙点了五百精兵,叮嘱小心。打开城门,于冲一马当先,率兵从阵前杀入,正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五百精兵入阵之后,反被围在阵中,不出半个时辰,全军覆没。
此阵不容小觑,陈飞龙询问左右:“可有识得此阵的?”当下怒了梁和顺、西门亮、周荣广三位好汉,梁和顺看出些阵法倪端,说道:“此阵进去容易出来难,闯入阵中,八面受敌,我兄弟三人只需各领一百人马,从不同方位杀入,此阵必破。”
陈飞龙又点了三百精兵,叮嘱小心。三人翻身上马,分别从东、南、西三面杀入。岂料,鞑靼的阵法可攻可守,仅放了西面周荣广进入阵内,而梁和顺、西门亮进攻东、南两面被阻。周荣广孤军奋战,难以抵挡,不出一炷香工夫,损兵大半。随后,鞑靼故意放开东面阵地,引西门亮入阵。西门亮救人心切,不知是计,唐突闯了进去,又被鞑靼来了个瓮中捉鳖。陈飞龙站在城墙上,大呼不妙,立即鸣金收兵。此刻,梁和顺不顾号令,冲破南阵,欲入阵营救兄弟二人。身旁将士劝道:“勿中鞑靼诱敌之计。”梁和顺哪里肯听,一根亮银齐眉棍连挑四五个鞑靼,单枪匹马直往阵中闯去。左右将士大急,齐力将人拉回城内,才留得性命。
暂无破阵之法,陈飞龙下令紧锁城门,高挂免战牌。鞑靼在城门下骂了三日,这一日,陈飞龙又来城墙上观察鞑靼阵式,思破解之法。忽有侍卫通报:“留都李邦武押解囚犯来见。”
陈飞龙大喜:“速带人来见。”
二人久别重逢,喜不自胜,寒暄几句之后,陈飞龙道:“鞑靼阵法厉害,已伤我几员大将,不知贤弟可识得此阵法?”李邦武乃捕快出身,哪能识得阵法?陈飞龙不过病急乱投医,随口问罢了。李邦武不知阵法厉害,仗着自身有些武艺,豪言笑道:“给我五百精兵,让在下出城去会会鞑靼。”陈飞龙劝阻:“贤弟不可冲动。”遂又讲了几番闯阵的遭遇,才打消李邦武的念头。
“咦……此阵似曾相识……”说话之人正是戴着团头铁叶护身枷锁的白清逸,思索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是了是了……”
陈飞龙定睛看去,见此人书生打扮,虽风尘扑面,掩不住风流倜傥,身附枷锁,藏不住洒脱飘逸。李邦武递上公文,简单地说了白清逸所犯之罪。陈飞龙接过公文,看过之后,问道:“白秀才,你可识得鞑靼阵法?若能助我破了此阵,本将军赦免你所犯之罪。”
白清逸大喜,说道:“小生若没说错,此乃风后八阵!相传是黄帝麾下大将风后所创……用经略,北清涿鹿,南平蚩尤,底定万国,黄帝打败蚩尤,统一中原全凭此阵法。”陈飞龙大喜,亲自为白清逸解了枷锁。白清逸又道:“其阵合八为一,若误入此阵,则八面受敌,且看八阵形状:如天覆、地载,如风扬、云垂,如龙飞、虎翼,如鸟翔、蛇蟠,八阵分别以此为名……”
陈飞龙忙问:“可有破阵之计?”
白清逸搔首思虑:“呃……待小生查看一番……”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破烂书籍,翻阅起来,正是普空道长所赠之书。此书还未曾细读,只记得书中提过风后八阵,书中画有图形,白清逸一见鞑靼阵法便觉得眼熟。为寻破阵之法,白清逸就地而坐,细细解读。岂知,书中所载的风后八阵变化多端,奇幻无比,白清逸一时难解。
众将身经百战,从未见过如此临时抱佛脚之人,不禁对白清逸嘲笑一番,又大骂:“迂腐书生,不自量力。”
白清逸不以为意,反复解读书中之句,从辰时直至未时,才豁然开解,仰头呼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风后八阵可破矣!”
陈飞龙大喜,急切向秀才问道:“天时、地利、人和,该作何解?还请白兄弟示下。”
白清逸掐指一算,忙道:“时候不多,来不及详加解释,陈将军若信得过小生,便由小生调兵遣将,保证破了鞑靼的风后八阵。”
众将皆怒:“这秀才满口胡言,请将军即刻下令,拉出去砍了。”
白清逸胸有成竹地道:“愿立下军令状。”
李邦武向陈飞龙点了点头,道:“这秀才虽然迂腐,却不是说大话之人,在下愿以身试阵,听其调遣。”又有徐镇江、林晖等人愿听调遣。陈飞龙长久无破阵之法,再避而不战,只怕士气低落,遂说服众将,由白清逸立下了军令状。
白清逸意气风发,登台点将:“李邦武领五百精兵,从北面天覆阵杀入,龙飞阵杀出;徐镇江领五百精兵,从西北面蛇蟠阵杀入,云垂阵杀出;防御尉丁祥领兵五百,从西南虎翼阵杀入,地载阵杀出;林晖领兵五百,从西面鸟翔阵杀入,并以神箭之技,务必射杀阵中指挥之人,得手后,从风扬阵杀出……申时一到,四路齐出,等四路兵马杀出敌阵之后,再由陈飞龙率剩下兵马进攻,则风后八阵必破……”
防御尉丁祥略通阵法,问:“为何只攻龙飞、蛇蟠、虎翼、鸟翔,却不攻天覆、地载、风扬、云垂四阵?”白清逸答道:“天覆、地载二阵无地势之便,风扬、云垂又无天时之利,此四阵乃是死门。”丁祥远眺八方地势,又掐算了时辰,豁然顿悟,又问:“天时地利已占,那人和何解?”白清逸道:“四路兵马全部杀入杀出,便是人和,若有一路不成,则前功尽弃。”
众将得令,整装待发,时辰一到,四路齐出。只见李邦武率先攻入天覆阵,鞑靼兵浑然不乱,反将李邦武的五百精兵围困阵中。徐镇江、丁祥勇猛无敌,分别从蛇蟠、虎翼杀入。此时,三路兵马在阵中一顿砍杀,杀得鞑靼人仰马翻。唯有林晖武艺稍弱,久攻不下鸟翔阵。这时,只见鞑靼令旗摆动,号角响起,风后八阵变幻起来。李邦武、徐镇江、丁祥领兵在阵中乱窜,却发现四周都是鞑靼兵马,杀之不尽。
白清逸不慌不忙,又令袁霸、牛飞各领一百精兵,援助林晖。袁霸、牛飞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如野牛般横冲直撞,鸟翔阵顷刻便破。林晖依计,弯弓搭箭射向台上指挥官。岂料,台上指挥官有侍卫贴身保护,这一箭却被挡下了。林晖不慌不忙,“唰唰唰”又发三箭,道:“能挡下放下,待我呈递圣上。”陈展鹏知刘瑾行迹,不愿将表章交予刘瑾,定要面圣,遂与这班奸党争闹起来。陈展鹏破口大骂:“匹夫扰乱朝政,私通外邦,奸佞之相犹胜春秋之庆父,南宋之秦桧。”刘瑾虽然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却未私通外邦,见陈展鹏无端诬陷,狼性大起,唤来左右之人将之殴打,陈展鹏与之拼命,却受奸人殴打致死。
刘瑾见陈展鹏即死,慌乱入宫奏知正德皇帝,曰:“陈展鹏擅闯宫门,臣好心劝阻,岂料此贼凶暴,又辱骂皇上,臣无奈唤士兵与之相斗,不巧失手打死。”皇帝年少无知,听信了谗臣之言。
随从将陈展鹏尸首运回军营,又将刘瑾残害忠良,老爷冤死之事道来,陈展鹏夫人气昏于庭堂之上,公子小姐扶母亲入榻,又灌了汤药,老夫人才悠悠醒来。老夫人担心儿女年轻气盛,冒然入京寻刘瑾报仇雪恨,奄奄一息地道:“尔父戎马一生,久别故乡,需将你们父亲的骨灰葬于延州,落叶归根……”说完气绝而亡。
公子小姐闻父冤死,又逢母亲病故,大哭一场,悲愤之下,哪能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遂安置好军中事务,又吩咐众好汉,曰:“父仇不共戴天,岂容置于腹外,苟且偷生,我兄妹二人,立即反上京城,务必亲手把这班奸党杀却,众位兄弟不便逗留,恐遭连累,速速离去。”说完,出门而去。
行了两日,来到京城,夜里,二人凭着飞檐走壁的本身,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悄潜入皇宫。皇宫里恢宏广阔,兄妹左寻右觅,也难找到仇人踪迹,陈飞龙思忖:“皇宫实在太大,这般寻找,找到何年何月,该找人问问才是。”正巧两名太监交谈走来,兄妹从黑暗之中蹦出,各自挟持一人,不等陈飞龙开口问话,只见手中的太监已吓昏过去,而另一名太监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陈飞燕持着剑,横在太监颈上,问道:“刘瑾何在,快快道来?”那太监不停地抖着身子,仍旧说不出话来。陈飞燕却是急性子,眼神一凶,又道:“若有迟疑,顷刻难容!”那太监急中生智,举手指去,乃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宫殿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烛光照的四处如白日般明亮,远远传来女子欢歌笑语,格外悦耳。二人藏身暗处,往里偷瞄,只见殿内女子们个个风姿绰约,娇艳欲滴。歌舞声中,迎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发髻蓬松凌乱,带着朦胧醉意而至。有人上前相迎,喊道:“暖暖、依依,快下楼接客啦,朱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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