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对于自己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谁又能有王氏这个女儿了解?按照王氏的话来说,他父亲这么多年,连和邻居吵架都没有,怎么会干下奸杀彭氏,还割下头颅放在桌子上,如此丧心病狂的案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氏伏地放声大哭,“青天大老爷啊,小女子在这里装鬼吓唬人,就是为了能够引来像您这样的官员,给我做主,我背着杀人犯女儿的名声,已经整整三年了,被人这样戳着脊梁骨活着,我不甘心啊,我那被冤枉的可怜父亲,恐怕还在十八层地狱受苦。。。。。”
从王氏杂乱的叙述中,吕小伟也算是听了个大概,但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讲清楚,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对于这些被害人或者证人,由于文化水平的因素,诉说案情常常都是颠三倒四,想到哪里说哪里,最后还要吕小伟来问询。
可是如今的王氏已经泣不成声,吕小伟只得稍等片刻后,等王氏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装鬼能够吸引来给你洗冤的大官?谁告诉你的?”
吕小伟这句话的关键,就是想要问出王氏这个村妇,背后指点的人,说不定在哪里,会有什么线索。
可惜,让吕小伟失望了,王氏摇摇头回答:“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是经常在应天府卖菜,无意间听见茶楼里面,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阳县衙门鬼喊冤、八府巡按巧破案”这个故事后,才想出了这个装鬼的办法。”
好么,吃瓜居然吃到自己身上了,吕小伟不禁有些无语,感情这帮说书先生还真有本事,当初阳县马明杀害挡路的大叔,家里人买通马三顶罪,为了制造舆论,特意请了江湖骗子,在衙门装鬼告状,还差点吓傻了胡知县。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几年了,没想到在应天府,已经都变成了劳苦大众喜闻乐见的故事,这么想来,眼前的王氏装鬼这一招,还真的很实用。
不过,幸亏王氏还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破获的平安客栈女鬼案,
王氏却还低着头,老实的说着自己的装鬼思路:“三年前,我的父亲被当场判定为凶手,从那以后,我们一家都在镇子上抬不起头,每天我都幻想着,官府能够突然抓住真凶,然后对方交代了这件案子,那样我家的后代也能抬起头做人,可是这一等就是两年,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一年多前,我去应天府卖菜,就在茶楼门口,听见了吕大人破案的故事,这才知道吕大人的威名,就在我内心期盼着,吕大人什么时候能来我们乌镇,帮我父亲翻案,可惜,半年多的时间,完全没有打听到吕大人的消息。
“就在彭氏两年忌日的那天,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装鬼,既然吕大人来我们乌镇的希望渺茫,那么只要鬼魂喊冤的事情传出去,肯定能吸引来一个大官的,到时候我就能帮父亲伸冤了。”
说道这里,王氏带着自嘲的惨然一笑:“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我弄巧成拙了,那天吓唬了隔壁的吴老板,还有镇上几个打牌的人,我假装彭氏,要挟他们宣扬这件事,可是,我们乌镇实在太偏僻的地方,一年的时间,闹鬼这件事,也仅仅是在我们自己镇上传播,这样下去,什么时间才能能把这件事传扬到那些大官的耳中呢?”
“就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今天来这里,本想着再装一次鬼,最好能恐吓吴老板他们,和我一起去应天府喊冤,哪怕是被打板子,死在应天府门口,我也心甘情愿,毕竟我也不想活了,这种背着骂名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大不了去地下,陪着自己的父亲,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吕大人真的来到这里,真的老天开眼了啊,呜呜。。。。。”
吕小伟静静的听着王氏的诉说,那种被冤屈后,百姓的唾弃,明知道她的父亲是被冤枉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和门路,就算去了应天府,再遇上那个糊涂潘推官,可以肯定还是像上次迁坟的小伙子一样,被打一顿板子,最后轰出衙门。
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自己能够翻开彭氏的案卷,也是老天爷对这个王氏如此孝心的另一种赞赏吧。
想到这里,吕小伟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老王,是被冤枉的,那么你有什么证据?”
王氏闻言,语气坚定的回答:“我有证据,我听那些帮忙入殓的师傅说,彭氏当时被发现的时候,肯定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那就说明,彭氏是前一天晚上死亡的,但是我可以证明,我父亲那天夜里一直都在家里,第二天早上才去讨要工钱的时候,才发现彭氏已经遇害,这时间上对不上啊,请大人明察。”
看见一个农村妇女,都能想到,根据死亡时间,来确定是否在案发现场,还有那些常年帮忙办丧事的入殓师傅,都能发现彭氏早已死亡几个时辰,吕小伟不禁在心里,又开始暗骂那个糊涂的潘推官。
但是,仅仅因为王氏的一句话,就撇清老王的嫌疑,这不符合吕小伟一向重证据、轻口供的办案原则,所以吕小伟继续询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证明,你父亲当天夜里一直待在家里?”
听见吕小伟的话,王氏明显一愣,这几年一直铆足了劲,想要给老王伸冤,也仅仅是因为,她知道父亲老王当天夜里没出门而已。
看着吕小伟询问的眼神,王氏渐渐有些绝望,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其他证据,只能凄惨的问道:“大人,这难道不是证据吗?我证明父亲没有出门,还不能证明我父亲的清白吗?”
听见王氏的反问,吕小伟知道,她一个村妇,根本不懂所谓的证据之间,要形成证据链的关系,不过,这些事本来也应该由官府来查清楚,因为老百姓根本没有提供证据的义务。
看着王氏的表情,吕小伟知道她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还以为没有证据,就不能给她父亲洗刷冤屈,吕小伟耐着性子解释:“本官只是询问你,有没有其他证据,如果你能提供的话,对于洗刷你父亲的冤屈,更加快速有利一些,没有的话,本官也会通过其他手段,查明真相,你不要想太多。”
没等王氏转悲为喜,吕小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王氏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只见吕小伟说道:“虽然说你装鬼的目的,是为了你父亲伸冤的事情,但是,装神弄鬼这件事,大圣律有规定,还是要接受惩罚,你,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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