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改行，回老家种田，可儿子读书毕业了，忽然说要在县里买套房，以后结婚好用，他只得把多年积蓄都拿出来。
老婆没娶上，儿子还在外欠了巨债，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姑姑在家以泪洗面，她是过日子极省的农妇，一件棉袄能穿十几年，说是还能穿，没必要买，再说，买了新的，旧的难道扔了？多可惜呀！
实则，她是想把每一分都省下来，留给儿子娶媳妇儿。
这些人夜里都不走，怕小的跑了，老的也逃走。
他们在姑父家里泡方便面吃，吃完就围坐在八仙桌前开始打牌，瓜子壳扔了一地，喧闹声不绝于耳。
二老没办法，赶不走，就管自己去睡觉。
如何睡得着？
半夜，终于安静了。
一觉醒来，姑姑发现枕边空了，以为老伴起夜。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回来，她起身去找，却发现老伴坐在儿子房子里，灯也不开，默默地抽烟。
姑姑开了灯，看到地上全是烟头，身旁是一瓶农药，瓶子已打开，不知他喝了没有。
姑姑冲上去，拿起农药问：“你喝了没有？你喝了，我也喝。
要死一起死，儿子做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不能让我一个人被邻舍隔壁笑话！”
姑父淡淡地说：“把房子卖了。
两套都卖了。”
第二天，姑父就找梦骊爸爸商量卖房事宜。
当儿子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二老面前时，二老又是心疼又是愤恨。
原来，他躲在暗处，看到了家里发生的一切，连着几天没见着那帮人，他估摸着，老父亲把事情摆平了。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二老又喜又气，姑父拿扁担追着他打，打得儿子哇哇大叫，讨饶不止。
听着儿子惨叫的声音，看着儿子邋遢潦倒的惨样，姑姑哭着去拉丈夫的手，说道：“都这样了，儿子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
姑父又打了一扁担，厉声道：“你看他有认错的样子？他是不把老家折光，他不会死心的。
你赶紧让开，都是你惯的。
他有今天，都是你的缘故！”
姑姑不敢言语，心想打一顿也好，总比外人把他打残好。
老子总不会把儿子打废的。
打累了，姑父坐在灶台边，点燃香烟，不再言语。
他想儿子回来了，有没有其他办法，不用卖房，把事情解决掉。
姑姑推儿子道：“你这东西，还不认错！
还想赌啊！”
堂哥缩着身子道：“我还敢？人家设局陷害我的，不然我不会输！”
姑父怒道：“你还委屈了！
你要是不去跳这个坑，人家有机会下手？”
堂哥说：“以后不敢了，再不去了。”
姑父道：“以后？以后是生是死都不一定了！”
姑姑听了嚎啕大哭，叹自己命苦。
姑父喝令她不许哭，她停止哭泣，絮絮叨叨。
待父亲冷静下来，堂哥怯怯地说：“爸，县城不是还有套房嘛？”
姑父猛地把茶杯掷向他，恚怒道：“房子，那是给你讨老婆用的！”
堂哥说：“眼下不是没办法了！
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是黑白两道都混的，把我杀了，有人保他们，我不是白死了？”
姑父不语。
弄来弄去还是这条路，他没脸到处借钱，何况别人听说他们家的丑事，不可能借给赌博精。
拉倒，先把债还了，钱以后再挣，儿子娶老婆的事情，暂时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没几天，梦骊爸爸就介绍了个老板给他们。
这个老板是杭州开大公司的，想在农村置地造房子做民宿。
梦父的意思是，两家签个协议，地皮不能变主人，但是可以借给老板造房子，借期二十年，钱一次性付清。
老板造了房子后，除非国家有安排，不然这房子就跟姑父他们没关系。
二十年后，房子归姑父。
这笔买卖听上去很划算，算是姑父近几日的一桩开心事了。
县里的房子也卖了，终于凑够了钱，把赌债还清。
家里一穷二白，重新过上艰苦奋斗的日子。
堂哥去快递公司上班，念着父母的好，一心想让他们早点退休，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有一两万，令二老颇为欣慰。
如果他不再卷入赌场，这么干下去，日子倒不会难过。
有亲戚见他似是浪子回头，就把边上姑娘介绍给他。
姑娘是半道找师傅做财务的，做事勤恳，模样是耐看型的，文气、朴实，只是左右脚长短略有不同。
堂哥很喜欢，可又觉得娶了会被别人笑话。
姑父说：“这么实惠又不嫌弃我们穷的姑娘，你还能嫌弃她？”
堂哥挠挠头，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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