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很想回一句忘记了,可他很清晰地记住当年的心情,“我当时很小,其实我并不知道妈妈是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我只知道爸爸很忙,出入都有许多保镖,他每个礼拜都回家,他和妈妈的感情也很好,我妈妈从来不曾告诉过我,爸爸还有家庭,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我在幼儿园有家长日,有妈妈日,也有爸爸日,每一次爸爸都不曾缺席过,他会带我踢足球,会帮我克服困难。我小时候曾经溺水过,所以特别害怕水,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去郊游,就在河边,他问我,宝宝,你怕水吗?我当然害怕,可他抱起我,丢到了河里,那条河特别深,他告诉我,如果学不会游泳,我迟早会溺死,如果想活着,你就自己游过来,我神奇地学会了游泳,也克服了对水的恐惧,曾经在我心里,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容黎顿了顿,轻笑说,“你问我难过吗?怎么不难过呢,自从我知道自己是复仇的附赠品,就像是一个诅咒似的伴随着我,不管我再怎么想要甩掉包袱,我都逃不掉,所以我恨他们,恨我妈,也恨我爸,我一直都没办法和他们和解,哪怕我爸死了,我妈如今吃斋念佛,我也无法和他们和解。”
他愿意和秦晚分享自己的隐痛,却走不出童年的牢笼。
秦晚心疼的看着他。
容黎说,“容家落败后,我就投了黑鹰,自从我爸死后,我接过了家族的重任,三爷告诉过我极道的凶险,所以我把容家带离极道,人都是欲望,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在极道就很难存活,我很早就发现极道的门主只是一个傀儡,并没有实权,所以放权才是正确的。我拼命读书,努力在黑鹰站稳脚跟,我妈尝试着和我修复关系,我不愿意。不管她怎么示弱,我都无动于衷,那些手段我在孩童时就见过了,可我不是我爸,也不是孩子了,那些手段对我没用。我一个人求学,逢年过节也是简单的短讯问候。我想……我这个人或许真的是命运打了瞌睡,不小心的惠赠吧。既是惠赠,或许很敷衍,从小亲缘淡薄,就这样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秦晚震惊,“其实,你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了。”
“哪里完美?”
“哪里不完美呢?”秦晚正色地说,“每个人的和终点都不一样,对人生完美的定义也不一样。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觉得,他要荣华富贵一辈子,爱情美满,儿女双全才是完美。可食不果腹的人却觉得寒冬里热腾腾的饭菜就是完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永远都有人比你更惨烈,也会有人比你更圆满。你想一想难民营里瘦骨嶙峋的人,你想一想战乱地区,永远提心吊胆不知道炮弹哪天会落在自己头上的人,你再想一想那些因疾病缠绵病榻的人。你身体健康,学富五车,富可敌国,面容英俊,有知己好友,有一对宝贝儿子,容黎,你的人生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圆满。童年那些伤痛算什么呀,只不过是你成长中的一根刺,拔掉就好,生活就是这样,荆棘满路,总会被一两根刺戳到,有什么了不起呢,拔掉就好了,你若觉得自己人生不完美,旁人怎么办?”
容黎定定地看着她,倏然别开了目光,怕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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