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齐活，杀了我吧”
低喘着粗气，等到那种发自灵魂的疲惫感退去后，齐活转过头，有些不解的看向莫嘉。
“你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你的队友一个撤退，一个求饶，要做我的奴仆来换一条活路。而你竟然选择死。是我太帅把你迷倒了？还是你真的疯了?”
噗嗤，莫嘉被齐活逗笑了，灰棕色的眼睛眨动了几下，显得有些俏皮”放心，没疯，我说的是真的。还有，顺便一提任务简报附带的照片里，你看着是挺清秀阳光的，确实有些帅。但可惜太小了，不算是我的菜。而且现在你这模样，也着实不符合人类的审美”
这女人，搞什么啊！有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是俘虏啊！齐活额头，两道黑线挂了下来。在他精神空间中，冥泽大喊大叫，怒斥着莫嘉没有审美。
“其实没别的意思”莫嘉收敛了笑容，有些小巧的脸上，带起一抹释然。
“这次任务失败，回去后，等待我也只有死亡了。我不像斯查尔，上面有人保他。在组织眼里，我们这种人，都只是棋子而已，一抓一大把，随时可以丢弃。所以，与其回去在组织的处罚中痛苦死去，然后被当做废品回收，不如死在你的手中，起码还有一些人的尊严”
听到这话，齐活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出言安慰吗？可是她是要寻死啊，并且还是由自己动手。直接了结她吗？虽然解决敌人没有问题，可是齐活总觉得对她有些亏欠。
亏欠什么呢？这个女人只是敌人啊，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说她是刽子手都算是赞美，可是为什么齐活总是不甘心，为她感到不甘心呢。
莫名的，齐活觉得这个女人像一样东西。像什么呢?齐活怎么也想不到。
没有刻意去等齐活的回答，莫嘉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平静的看向月亮快要消失的夜空，开始自言自语。
“十几年前，那时的我还很小，整天和哥哥在一起。那时候，我像条脏脏的小狗一样，紧紧的跟在他后面，深怕哥哥抛弃我。那段时间，哥哥保护着我，我依靠着哥哥。我们被称作小乞丐，在大城市里四处乞讨。虽然日子很艰难，但是我们过的却很温暖很开心。”
似乎被齐活救人的那一幕勾起了藏在心底的回忆，莫嘉在此刻彻底敞开了心扉。
“我们还有一群小伙伴呢。而且我还记得几个，听我讲给你听哦，小伙伴里有牛牛，壮仔，包子嗯~，哎呀，记不清了。”
莫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脸上带着丝丝的温馨味道”那时候，大家总是吃不饱，虽然都很饿，但每一个人都尽力的帮助别人。那些大一点的孩子，那些老爷爷们还有哥哥，总是会省下本就不多的食物，留给我们这些年纪更小的。一群人像一家人一样，幸福快乐的活着。”
小滴小滴的眼泪，像是珍珠一般，在这时从莫嘉眼角滑落。晶莹的泪水擦去了她脸上的灰尘，却留下了一条洁白的泪痕。
“但是，从那个雪天开始，一切都变了。”莫嘉温柔的语气转变为冰冷，那其中的仇恨，让齐活都感觉到有些心悸。
“一群戴着符号面具的人，掳走了我们。爷爷们在阻拦的时候，纷纷死在了他们枪下，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我们被带到一个洁白的房间。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间实验室。后来，每个小伙伴都被分别带走，包括哥哥。我还记得，哥哥在被带走时，还用口型对我说着:不要哭，等哥哥保护你。但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呢，找到了吗”
莫嘉摇摇头，道”没呢。再说，就算还活着，我也不敢去找他了。十几年来，我的身体已经被亚能金属侵蚀殆尽，没有几天好活了，让哥哥看到岂不是要让他伤心了。而且，我手上沾了这么多血，也没脸再见他”
“可是”
莫嘉笑了笑，打断了齐活”看的出来，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从刚才救下那个男孩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但是请记住，不要让善良成为枷锁，那反而会拖累你。要知道，有些人不值得你去拯救。就比如现在的我还有周围那群愚昧的平民”
齐活知道莫嘉的意思，她指的是现在聚集在莹月广场附近，正在向他扔石头的平民们。 他们嘴中大喊着‘怪物，离开神眷者大人，离开圣女’等口号。
确实有些讽刺。齐活清除消灭破坏他们家园的敌人，现在却被诬陷为怪物，被他们辱骂，只是因为莫嘉包裹在绚烂中更像是好人，而他则是怪物的模样。
“在乱世，容易被蛊惑的平民最是能动摇善良之人的意志，他们是能让你这种人堕入深渊的恶魔。他们善变，他们有着最纯粹的恶，他们”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齐活打断了莫嘉的发言”忘了吗，你曾经也是平民中的一员。”
莫嘉愣住了，似乎很意外。
无数石头落在身上，砸在鳞甲上爆出零星火花，丁零当啷的声音很吵，却没有影响到场中的二人。
这一刻，齐活在莫嘉的脸上，看见了愕然，随后是愧疚，在之后是悲伤。
没想到这个回答吗？对贬低平民感到愧疚了吗？发现回不去曾经而伤心了吗？
齐活在心里分析着莫嘉的每一个表情。他看着略显低落的莫嘉，有些不忍”其实民众没有错”
这句话一出，齐活看到莫嘉侧过了头，棕灰色的眼睛中闪着希冀，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错不在平民，错的是联邦的上层，那些虚伪的当权者。错的，是这个失去秩序的世界。”
每一个字的出现，莫嘉娇小的脸上，又一层光辉浮现，并且愈加闪耀。开始齐活不知道那是什么，到最后，他看清楚了，那是希望。现在的莫嘉，好像少女一般，有了新的渴望。
“你能改变这个世界吗”她这么说着”帮帮那些可怜的平民吧”
张了张嘴，齐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敢随意的去许下承诺，因为他怕没有能力去实现，怕对方失望，哪怕她快要死了。
她轻声低语，很温柔。
“有你这样善良的人，世界一定会迎来和平的那一天吧。那时候，生活在那个世界的平民一定会很幸福吧。巷子里也不会再有小乞丐了吧”
说着说着，少女慢慢撑起了身体。
她的身材很纤细，看起来有一些柔弱，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一般。齐活看到一些碎石从她身上滚落，发出簌簌的声音。
然后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张笑颜。
算不上很美，但是很温柔，暖暖的，有着一点纯净，没有很惊艳，却深深刻印进了他的脑海里。
在齐活的世界里，时间似乎被按下了定格，无尽的晨星停止了闪耀。他失去了思考，疯狂的信众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为圣女赞美。
隐约间，齐活好像听到了圣鸣。
遥远的天边，就在少女背后，微微的亮光将黑暗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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