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接脱落的原因，他们身上的义体很轻易地便掉了下来，散在了地上。
接着花眠双手向左一移，操控着藤曼顶开垃圾箱那生锈的铁盖，然后，将尸体扔到了垃圾桶里。
尸体与箱壁碰撞，发出几声沉闷的呻吟。
但还没完，那些藤曼又将之前散落下来的大部分义体卷起来，扔进了垃圾箱里。
只留下了六颗义眼。
义眼的表面，蚀刻着大量电路，看起来有些恐怖。
这些都是白鸟构造出品的量产型义眼，具有录像功能。
花眠可不想被摄像头拍到。
云城的义眼普遍具有录像功能，可供用户选择是否开启。
这样的话，它便会一直记录义眼所拍摄到的东西，方便用户查看。
这种功能哪怕主人死亡也不会停止。
所以花眠要排除的，就是这样的可能性。
她的灵能有些敏感，不太适合被别人知道。
绝大多数治疗系灵能者都难以逃脱，被人研究能力是否可以延寿的问题，要是她被研究了，长相的问题就不好瞒住别人了。
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半空中，原本僵住不动的几根绿色藤曼犹如捕猎的游蛇般猛地窜出。
接着，它们卷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几颗义眼，如同献宝一般地捧到了花眠面前。
花眠脸上微不可察笑了笑。
她半蹲下来，右手撑着膝盖，左手像撸猫一样轻轻抚摸着藤曼，小声夸奖道：
“好孩子，好孩子。”
藤曼也随着花眠的动作不停抖动，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花眠眼神一肃。
她凝视着被卷在半空中的几个义眼，右手缓缓握紧。
面前的藤曼也随着她的动作随之一起用力，如同巨蟒绞杀猎物般慢慢缩紧。
“噼啪噼啪。”
被绿色藤曼牢牢裹住的圆球里，不断传出这种电子元器件爆炸的声音。
然后，到了某一时刻，藤曼忽地散开，被破坏的彻彻底底的电子废品洒落一地。
花眠看了一眼地上的电子垃圾，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操控着这些植物将地上的零件一股脑地全部卷起，扔进垃圾箱里，最后合上了盖子。
或许下一个倒垃圾的幸运居民，能够看到这里面埋藏着的东西吧。
但那就和花眠没什么关系了。
该走了。
穿着漂亮小裙子的黑发少女拍了拍手，似乎要将手上沾着的血腥尽数抖落。
然后她转过身，慢慢远去。
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植物们也跟随着这个节拍轻轻摇摆。
最后，没入了他们破土而出的那片阴影里，爬到了人类看不见的地方。
“喂？”
少女清冷的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资料还是发送到之前那个邮箱。”
“嗯”
花眠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小巷，最后消失在了街角。
偏僻的巷子里，再度恢复了宁静。
11区，海街，雨宫家。
当雨宫水星气喘吁吁地穿过大街上扬起的沙尘，回到家时。
她的父亲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回来啦”
雨宫水星看着她的父亲，他往常整洁体面的衣服现在却暗淡而脏乱，扣子没有扣严，衣角随意掀开，他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眼神呆板而没有生机，像是拙劣画家随手而为的涂鸦。
父亲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无力而绝望：
“你母亲死了。你明白吗？”
顷刻间，客厅里不规则的阴影将雨宫水星团团包围。
它们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她，将她逼上绝路。
父亲有些颤抖地从桌子上取出一份纸质文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一抖手腕，甩给了自己的女儿。
文件袋掉在地上，在干净的木地板上不断滑行。
最后，停在了雨宫水星的脚边。
雨宫水星没有回答父亲的话，而是低头看向了那份文件。
封面上，黑色墨汁印刻而成的龙头，正抬起身体，凶狠而恶毒地盯着她。
图案下有一处空白，上面有一行大字——
山南重工。
“他们说，你母亲死了。原因，是设备操作不当，给公司带来了重大损失。”
“你明白吗。”
父亲还在苍白地叙述着。
不知道他是在控诉着什么，还是仅仅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雨宫水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捡起了地上的文件，然后动作僵硬地将其慢慢摊开。
“我必须提醒您一件事。”
“您妻子的死亡完全是由于她自己的失误，公司在这方面并不承担任何责任。”
突然。
在雨宫水星没有注意到的那片阴影里，一道尖锐而刻薄的男声传来。
男声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停歇，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聒噪着。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一人的过错，让公司的一条生产线完全停摆。”
“这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不过，山南重工秉持着以人为本的态度，对那位女士的去世报以由衷的悲痛。最后，经过多方研讨之后，我们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刚刚开口的男人，他走出了客厅的阴影，显露在了亮处。
那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灰西装，戴着金边反光眼镜。
藏在那副价值不菲的眼镜后面的，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一张骨骼凸出的长脸，和一个傲慢的、带着一丝虚假歉意的笑容。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右手抚胸，后退了一步。
亮银色的流线型手臂义体反射着金钱的色彩。
他先是对他们父女俩行了一个自娱自乐的礼，然后肃然地开口道：
“只要二位签下这份证言声明，公司和那位女士的账单便会一笔勾销，我们也不再追责您妻子、您母亲的过错。”
“相应的，二位也不必背上那一笔由她所造成的巨额赔偿。”
“合理、且人性化的协议，不是吗？”
雨宫水星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一言不发，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刮过这个公司走狗那张刻薄的脸颊，然后转身逃跑。
逃进她的房间，逃进仍留有母亲回忆的地方。
客厅里，年轻人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红发女孩跑进房间的背影，然后收回了视线：
“您的女儿，真是有活力啊。”
“是啊”
男人嗓音沙哑地认同了这一点。
“那么现在，”年轻人温和地笑了笑，“让我们来商讨一下有关协议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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