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没有看赵若明，只是看着江生涅，被揍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闪过几丝伤痛。
“八岁那年，莲生的母亲收拾垃圾的时候，看到了一纸孤儿院的收养协议。”
“莲生的母亲把它带回了家，莲生看见后，把它偷出来，交给了我。”
“我问过莲生的母亲，她拗不过我，还是告诉了我。”
“当年，您和母亲……结婚三年都还没有孩子。老人说，收养一个孩子，就可以带来一个新孩子。于是，您和母亲就收养了我。”
“果然，两年后，伊伊就出生了。”
江城看着江生涅，深深地鞠了一躬：“父亲，虽然您这么多年……对我很少露出笑脸，但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如果没有您的养育，我也不会认识伊伊，也不会拥有今天的一切。”
江生涅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城，看样子，好像恨不得把他掐死。
莲生感动地看着为自己挡巴掌的江城，哭叫道：“少爷！莲生也从不后悔认识您！无论你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你都是莲生的少爷！”
被赵若明护在身后的江绘伊也挪了出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以大哥……一直对我抱有那种感情？”江绘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大哥就是大哥而已啊……”
“小姐！你可以怀疑一切，唯独不能怀疑少爷对你的感情！”莲生已经泪流满面，“你知道你离开这些日子，少爷都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少爷的痛苦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莲生。”江城肿若猪头的脸上，是哀伤而释然的笑容，“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归宿。我的爱，又有什么要紧呢？”
“少爷！”莲生动情地望着江城的脸，抚摸着那被大嘴巴子狠狠爱抚过的酱红色肌肤，“只有莲生……莲生永远不会离开你……”
赵若明：oao
赵若明惊叹道：“他俩搁这搁这呢。”
脚趾抓地的尴尬让赵若明狠狠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扭头一看，却见江绘伊已经泪流满面，似乎是为了江城和莲生这一出苦情戏感动不已。
赵若明：……打扰了。这些人能出现在同一本书里，果然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江绘伊流着泪，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江夫人，哽咽着问道：“母亲，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夫人的表情有些微妙，又有些疲惫。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江城，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错，江城确实是你父亲收养回来的。你们之间，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江生涅的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青，看起来快被气死了。
江绘伊最终望向了江城，眼底满是愧疚之色：“大哥，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早点说的话……”
江城的眼睛亮了一亮，似乎是抓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我早就告诉你的话！难道你——”
“够了！”江生涅忽然大喝一声，看起来再也按捺不住了，“就算——就算你是收养的，这么多年我对你也与亲儿子无异！你怎么能对你妹妹抱这种心思！”
不对，不对。
赵若明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觉得不对味儿。
江生涅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僵尸，对亲女儿江绘伊都能说卖就卖，怎么会对一个收养来的儿子这么上心？
刚刚系统对江城动手的时候，江生涅那种心疼、焦急和暴怒都不是假的。而莲生说段鸿迹掐江绘伊脖子的时候，江生涅反而十分淡定。
一个收养来的便宜儿子，竟然比亲女儿还重要？
还有江夫人的表现也很奇怪。
赵若明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这一家的烂瓜还没被自己挖尽。
于是，她故意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江生涅：“老江，你这话就不对了。收养来的孩子，再怎么亲，那也是不一样的。”
江生涅猛然回头看着赵若明，似乎想骂什么，顾虑到赵若明那钢牙铁齿的毒嘴，还是忍住了。
赵若明一边憋笑，一边学着江生涅刚才说“女人生了孩子才完整”的那副样子，摇头晃脑道：
“男人嘛，生了儿子才完整！咱们这种社会地位，在家是父子，在外是君臣，是仇人，是情敌，是兄弟，是朋友。男人用一生都在追求父亲的认可！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血缘的羁绊之上的！”
“如果没有血缘，那又该当如何！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浓烈如醇酒；半路出家的父子，淡薄如白水！”
“身为父亲，我从来没有勇气和三个儿子坐在一起喝一杯酒，我怕看见我那三个儿子纯洁的眼睛。儿子的眼睛是父亲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因为，它会唤起血脉中的舐犊之情，折损一个父亲的威严。”
“唉！可惜了，老江！这种既忐忑又美好的情愫，你是永远体会不到了！”
“宿主，够了够了。”203实在忍不住了，“你平时能不能少用我的网络系统刷这些东西？占我的内存倒是无所谓，你的精神状况已经让我更加理解不了了。”
赵若明忍着爆笑的冲动，安抚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银色戒指。
显然，虽然系统清楚赵若明说这些只是在发癫，江生涅却不这么认为。
江生涅的嘴唇不断地哆嗦着，看起来鼻子都快气歪了。
偏偏这时候，江城还在旁边拱火：“父亲，段鸿迹说的是对的。您不用为了安慰我，说刚才那些话。”
“你闭嘴！”江生涅的声音都气得变调了，赵若明感觉，他都快憋出内伤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江夫人看到这出好戏，忽然也开口道：“老江，老段说的没错。”
这位妆容精致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江城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在八岁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没把自己当江家的亲儿子。”
“虽然他对伊伊起了那样的心思我也很生气，但男女之情，又怎么能人为控制呢？”
江夫人每说一个字，江生涅的脸色就黑一分。江夫人说完这番话，江生涅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江生涅环顾一周，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以及名义上的“女婿”。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忽地，感觉胸腔一热。
下一秒，他身体向前一耸，竟是喷出了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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