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过后有杏林宴,隆庆帝要宴请所有新科进士。当然这和桑拧月无关,毕竟清儿连个乡试都还没参加过。杏林宴真是和他们姐弟俩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不过在杏林宴结束后,武安侯府给桑宅送来了帖子,邀请他们姐弟俩与两日后去参加沈廷澜的庆功宴。
清儿拿着大红烫金的请帖问桑拧月:“姐姐,我们去么?”
“我就不去了,你就去成。”
清儿讶异的看着姐姐,“姐姐你最近都没往武安侯府走动过。好像你上一次去侯府,还是年后咱们俩去给老夫人拜年。这都两个多月了,你还一次都没往那边府里去过。姐姐,你怎么了?是那府里谁说了什么惹你生气了?还是你有别的考量?想借机拉开和侯府的距离,不让别人说我们姐弟的闲话?”
桑拧月就问清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放心吧,没人说我闲话,也没人给我气受,我也没有特意要和武安侯府拉开距离。我纯粹是太忙了,要装修铺子,设置书架,还要做防水、防潮、防火的处理,我忙的脱不开身。”
桑拧月根本不会将她与沈廷钧的事情说给清儿听,而周宝璐算计她的事情,也不适合让这小孩儿知道。所以她一方面确实在故意在疏远侯府,另一方面却也不想让弟弟察觉到猫腻。
清儿心思算细腻的,可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家姐姐一心不想让周宝璐好过,并不是因为周宝璐欺负他们,还纠缠着他们不放。他不知道他姐姐差点又被周宝璐算计了一次,差点成了王府的妾。
清儿不知道这些,也就不知道姐姐为何不愿意去侯府。
他觉得姐姐给出的借口有些牵强,但又似乎很在理。
他太小了,装修铺子的事情根本不懂。而哑叔等虽然可以帮忙,但姐姐有心锻炼自己,能自己做的事情她都自己上手。姐姐这几天确实挺忙的,没时间去武安侯府也说的过去。
抱着这种心思,到了武安侯府举办宴席的日子,清儿就独自带着贺礼登门了。
老夫人要忙着接待女眷,清儿自然没见到老夫人。接待他的是沈廷澜,但沈廷澜太忙碌,也不过和他说了两句话,便去招待源源不断到来的同窗、友人,以及师兄弟们。
清儿独自呆着有些无聊,他和周边那些客人差着年岁,别人和他也说不到一起。
既如此,清儿便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谁知道就这么转悠着,竟然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背影。
那不是施行舟还能是谁?
想到施行舟和姐姐之间的绯闻,清儿条件反射躲避了一下。做完这个动作他又后悔起来。
他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时候躲避反倒衬得自己像个小人。
不过等他想要出来时,却陡然听到站在施行舟那侧的男子笑着问他:“施兄此番被赐予进士出身,未来可期。不知施兄之后是想要参加翰林院的补官考试,还是让侯爷插手,直接外放为官?”
清儿立即顿住脚,心里想着,施行舟也中进士了?那一天御街夸官他不记得施行舟在其中啊。
不过当时人太多,他看的太兴奋,中间和姐姐说了几次话,莫不就是那时错过了他?
兴许吧,毕竟施行舟算是他的夫子,他的学问当真不错,虽然比之沈三爷还是差了些。但三爷中了探花,施行舟中了进士,好像也不是多难想象的事情。
不说清儿此番满心复杂,只说施行舟在听到友人的话后,几乎连考虑都没有,便直截了当的说:“外放吧。京城人才济济,翰林院的补官考试不是那么好通过的。”上一届的进士还在坐冷板凳,还没被分配到职位。如他这般的新科进士,要么有天赋,要么有金钱人脉,不然都不能顺利的补官。
借着侯府的帮衬,他要想补到缺也不是难事,但这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侯爷安排到他外放,到时候大小是个县令,也能为百姓做些实事。
施行舟如此一说,友人瞬间赞叹一句:“施兄一心为民,有朝一日定能得万民爱戴。”
“但愿如此吧。”
施行舟叹过一声,便又颓唐下来。友人见状讶异说:“都说人生四大喜,施兄已金榜题名,为何还闷闷不乐?”
施行舟没言语,只眉眼间有些黯然。那友人是个狡黠的性子,就打趣说:“莫不是施兄心存高远,还想达成其他三喜,才能开怀起来?”
其他三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那友人陡然想起一件事,面色身上陡然多了些趣味:“我之前听人说,伯母给施兄聘了一位好姑娘。不知施兄准备何时完婚?是在外任之前,还是要等到外任后?”
施行舟高中进士后,侯府给他重新置办了一个两进院子。院子有些小,但他家中人口凋零,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口,那院子满够住了。况且别看院子小,却在寸土寸金的西城,如此来看,侯府对他算是厚待了。
其实施行舟前几天已经搬出了侯府,住到西城去了。今天是特意回来参加沈廷澜的庆功宴的。
他自己贫苦出身,此番也不能说考的多出彩,但沈廷澜和他算是同科,他又是侯府的清客。两人的关系亲厚,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贺喜。
只是来贺喜了,他心中却全然欢喜不起来。因为就在前两日,母亲给她下聘了一位富商的嫡女。
八字已经合过了,婚期也定下了。因为想赶在他外任前,把新妇一道带走,婚期就定在一月后。
施行舟如此一说,那友人瞬间恭喜起来。可施行舟面上只有僵硬,哪里有丝毫喜庆的颜色。
那友人又不免想起,之前听到的风言风语。
都说施兄在侯府有一相好,只是伯母因不喜女方出身低微,便棒打鸳鸯。如今故地重游,施兄应该是想起了那位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了吧?
只是,施兄眼瞅着就要有官身,聘娶一位丫鬟确实不像话。伯母虽然手段强硬些,但都是为了施兄好,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施兄怎么能不体谅呢?
那友人便又劝说起来,而施行舟听到他提及自己早先的心仪之人,面上忽而涨的通红,忽而又变成煞白。
她怎么会是丫鬟?
她是出生于诗书礼仪之家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他们情投意合,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不过这些不说也罢,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再提起,不过凭白给人添了几分谈资。
施行舟当即打起精神,错开了友人的话题。两人看时间不早了,开始往外走,去寻他们的同科说话了。
而清儿听了这一出,心中有些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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