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岁月不饶人

龙华瑞兴食品厂 这是一座有着辉煌历史的老厂，如同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守候在这片土地上，见证了这片土地的风雨变迁。 它的故事，始于一位心怀故土的华侨富商，随着时代的浪潮，它也经历了从私营到公私合营的转变，见证了国家经济体制的改革与探索，为国家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然而，岁月不饶人，也不饶厂。 如今的瑞兴食品厂已然不复当年之勇，大量产品滞销，生产线沦为摆设，曾经热闹喧嚣的厂房内，没了机器的轰鸣声，只剩下工人们愁苦茫然的叹息。 厂子里许多工人，从十几岁便开始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成家，在这里变老。 可是现在，少了“计划”多了“市场”，管理的僵化，跟不上市场的变化和群众的需求，再加上其他地区的产品流入，使得大量的订单流失，产品积压，没有销路，停工停产。 有些年轻人已经另谋生路，但他们这些老职工，一把年纪了，早已经把工厂当成了家，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这里，让他们放弃铁饭碗，出去找工作，太难了。 时至今日，至今仍然留在厂里的职工有五十二人。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阳光透过云层，勉强照亮了这座老厂，却也映照出它满目的萧瑟。 厂长林勇面容消瘦，头发花白，眼神中透露着沧桑和疲惫。 他正站在车间中央，望着那些一动不动的机器，心中好像打翻了醋瓶子，眼眶微微泛红。 他身旁是副厂长周飞，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正一脸认真的向曹卫国、冯宁等人介绍着车间的设施设备。 瑞兴食品厂年头有点儿长了，有的设备岁数比曹卫国还大。 但这些设备都是厂里的宝贝，被保养的很好，被精心呵护着，拿去在用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可是设备再好，也阻止不了市场的变化，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竞争者。 就例如从京城一路南下的红星食品厂、东方食品厂，产品更新换代快且物美价廉，东西好，价格低，还是畅销海外的“大品牌”。 几个回合打下来，瑞兴食品厂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厂子已经坚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必然难逃倒闭的命运，而数十名职工也只能“下岗”。 下岗对于大部分的普通职工来说，那就和天塌没什么两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区委介绍了一个接盘……大救星。 曹卫国曾经是大领导，在鹏城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现在下海了，成了大老板。 要资金有资金，要人脉有人脉。 有能力承包食品厂，还愿意接收所有职工。 这样一位“大救星”，无异于给这暮气沉沉的老厂打了一针强心针。 食品厂的干部们簇拥着曹卫国，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尊敬。 “曹董，我们厂的生产设备，虽然有一部分年头长了些，但当年可都是最先进的。” “还有这些设备，那当年都是从苏联、从南洋进口的。” 林勇尽力介绍着，试图让曹卫国看到这些设备的价值。 殊不知曹卫国关心的不是设备。 他看上的始终都是这个厂子下面的土地。 龙华可是个好地方！ “林厂长，设备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曹卫国语气平和道：“这个厂子我承包了，不过，我近期要回一趟京城，后面的事情由冯宁负责跟进，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未来如何改革如何发展，我都不会抛弃任何一名职工，他们是这个厂的一部分，是社会的财富，更是我的同志。” 林勇闻言，眼眶微湿，连声道谢：“感谢领导，您是我们瑞兴食品厂的恩人，也是我们全体职工的恩人。” 到底是当过领导的，觉悟就是不一样。 之前不是没有人来承包，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收这么多的职工。 毕竟，这些职工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 年龄大，工龄长，工资高，远不如年轻人“吃苦耐劳”。 现在，曹卫国的承诺，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每一个职工的心，让所有职工看到了希望。 从瑞兴食品厂出来，曹卫国一行人驱车返回位于市中心的长城酒店。 此时，酒店大厅内，陈宗辉和林有粮早已等候多时。 二人在大厅走来走去，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见到曹卫国归来，急忙迎了上去，脸上满是焦急。 “曹董！您总算回来了！” 陈宗辉的声音略带颤抖。 “曹董，所有村民都愿意配合搬迁。” “农机生产基地能建在桐山村，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我们全体村民一致表决，全力支持，全力配合。” “曹董！请给我们桐山村一个机会！” 林有粮紧随其后，一脸的迫切，眼神中甚至带着哀求。 这与前几天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 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友成神情不满的喝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两个干什么？” 曹卫国瞥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道：“有什么话到房间谈，不要影响了酒店的其他客人。”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陈宗辉和林有粮对视一眼，满脸苦涩的跟了上去。 张友成加快几步，伸手按了电梯。 电梯门到了，张友成挡住门，曹卫国抬腿走了进去。 张友成看向陈宗辉和林有粮：“还等我请你们啊？” 陈宗辉赔笑着，点头哈腰的追了进去。 到了装修典雅的房间里，陈宗辉神情尴尬的说： “曹董，我已经批评了那些觉悟不够的村民。” “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林有粮低三下四道：“曹董，您能到桐山投资建厂是我们桐山的荣幸，我们全体村民举双手欢迎，今后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您说怎么安置，就怎么安置，我相信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曹卫国微笑道：“陈主任、林支书你们的思想工作做的不错啊，距离上次吃饭才过去三天，你们就把村民的工作做通了，我得为你们的办事效率鼓掌。” 林有粮强颜欢笑，满头大汗，心里非常的不费劲儿。 这村里的工作要是做不通，他就得进苦窑里通一通了。 他本想着趁机捞点儿油水，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最好能多得点儿钱，争取把几个儿子送到国外深造。 可是，谁能想到曹卫国这么抠门儿，手腕儿还这么狠。 前脚还请他们吃饭，后脚就安排纪委进村“暗访”。 紧接着区里的财政局，农业局，司法所一窝蜂的到了村里。 那阵仗能吓死个人。 大有把桐山村，乃至公社查个底朝天的架势。 还有几个人去了几个与他不对付的村民家里。 他要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真就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想到自家在村里干的那些丑事，他是吓得吃不下，睡不着，提心吊胆、 而陈宗辉这个公社的主任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屁股底下没有一个干净的！ 司法所的同志只是在公社转了一个下午，这老东西就慌了，当晚就跑到了桐山村，拉着他促膝长谈。 俩人一合计，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 曹卫国不是普通的生意人，人家以前是高级干部。 看看现在的阵仗，哪怕人家已经下海了，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真要是刨根问底的查下去，他们都落不得好。 至于粤矿画的大饼，谁爱吃谁吃。 人家的大炮都进村儿了，粤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铁定是靠不住了。 陈宗辉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满脸堆笑道：“曹董，这段时间村里的乡亲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代他们给您赔个不是，他们也是老思想，穷怕了，没有什么坏心思。” 曹卫国给陈宗辉、林有粮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笑容和蔼道：“陈主任、林支书我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农村生活艰苦，农民生活不易，土地更是他们的命根子，村民们舍不得土地，想过好日子，我完全理解。” 林有粮感动的说：“曹董，您的话让我这个老东西心里暖呼呼的，我就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 曹卫国笑着说：“追根到底，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理解村民的心情，放心吧，只要我曹卫国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村民，我保证所有村民都有楼房住，都有饭吃， 生产基地动工后，只要村民愿意到工地工作，优先录用，基地竣工后，只要村民不嫌弃，愿意到基地工作，待遇一切从优。” 陈宗辉满脸感激道：“曹董，您为国为民的精神太伟大了，我代表全体村民向您道谢，有了您，村民的日子更有奔头了。” 林有粮站起来鞠躬：“谢谢曹董！以后曹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指示，我是个粗人，没文化，但我有一把子力气，搬砖和泥，我一个顶俩。” 曹卫国笑道：“陈主任、林支书，感谢你们的深明大义，今天你们不忙吧？我们一起去喝两杯。” 陈宗辉连忙道：“不忙不忙。” 林有粮：“谢谢曹董，我要代表全体村民敬曹董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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