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嫔等都离开之后,莫禾向太后启奏道:“太后交待奴婢去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此外还得到了不少别的消息。”
太后问:“别的什么消息?”
莫禾答道:“荣王那边的。”
太后听到是永琪那儿传来的消息,自然比对琅玦的事更感兴趣,问:“是不是永琪和瑛麟的感情好都是作假、哄骗皇帝的?”
莫禾道:“太后英明,不过,荣郡王和福晋应该是有夫妻之实的,但这几天有人偶然看到,荣郡王晚上竟然睡在福晋房中的一把躺椅上。奴婢之前在苏州似乎也看到过荣王福晋屋里有躺椅,因此奴婢猜测,南巡以来,荣郡王与福晋同房都是为了对外彰显夫妇和睦,实际上一直是同房不同床。”
“有意思!真有意思!永琪对懿泽还真是痴情,难得瑛麟居然愿意配合他演戏,在外面出双入对,说起话来志同道合,演的还真像!”太后饶有趣味的品评着,又问:“他就算是为了让江南官民以为他们夫妻和睦,也不至于一次都不在懿泽那儿留宿吧?这戏演的也太卖力了!”
“奴婢听说,是索格格不肯亲近荣郡王。自打从云南回来,被废黜之后,索格格对荣郡王一直冷漠极了,伺候四公主的丫鬟还曾私下议论过,荣郡王和公主齐心协力讨好索格格,索格格一次面子都没给过!札兰泰还撞见过荣郡王为了博索格格一笑,亲自捉萤火虫到索格格面前,索格格却还是不为所动!”
太后点点头,笑道:“这也像懿泽的作风,不过气性比哀家想象的还大!”
莫禾替太后惋惜道:“原本以为万福晋能把荣王府的水搅浑,连她害死太后亲自调教的西林福晋和旌筠,太后都没跟她计较。前一阵看着荣王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奴婢以为这府里一准要变成一锅粥了。没想到万福晋坐上了荣王妃的位置之后,竟然金盆洗手了,当真贤惠大度了起来,人前配合荣郡王唱双簧,人后对于荣郡王一心讨好索格格的举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巡一路上,江南官民都称赞荣郡王博学多才、爱民如子,又传言荣王妃聪敏贤淑、善解人意,皇上为培养荣郡王的用心可是一点都没白费!”
“你说的不错,哀家也没想到,瑛麟从前睚眦必报,如今竟然这么能忍!还有懿泽,她不是很高傲吗?瑛麟抢了她嫡福晋的位置,她竟然没有计较,连孩子被抢走也无所谓,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毫无存在感。南巡一路上,这两个人天天见面,却井水不犯河水水,一直相安无事,实在是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有个琅玦,或许能给永琪添点麻烦,没想到,现在连琅玦也跟额驸和好了!”太后突然又想起琅玦的事,问:“对了,你打听清楚了吗?他们是真的和好了?”
莫禾答道:“是真的和好,太后交待的事,奴婢不敢疏忽,专程派人夜里到公主房外去听,两个人亲密的很呢!”
太后听了,深感怀疑,道:“这不对吧?琅玦的变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算是和好,那也得有个过程,前边还对福灵安念念不忘,哪能一转身就跟福隆安恩恩爱爱了?”
“回太后,这……这件事,有人说公主变化是因为……”莫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说。
太后纳闷的问:“怎么你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莫禾答道:“奴婢不敢隐瞒,但奴婢对这种说法并不是十分确定,太后可千万不要动怒。听说公主住在皇后那里的时候,皇后曾多次劝说公主笼络额驸,好让富察家成为荣郡王的靠山,还……还指使公主要设法阻止昭婼小姐嫁给十一阿哥。公主多半是因为与荣郡王兄妹情深,才与额驸和好的。”
“什么?”太后听了,果然怒气冲天,拍着桌案,厉声吼道:“哀家看皇后这个后位是坐腻了,竟然敢阻挠哀家为永瑆煞费苦心安排的婚事?”
莫禾忙劝道:“太后息怒,奴婢并不能拿得准这消息的真假,这个说法并非从皇后或公主那里传出,而是从庆贵妃那里传来的,咱们的人也只听见庆贵妃的婢女说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提过。奴婢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汇报说,前些天公主住在那里时,皇后每次找公主谈话都会遣散所有宫女,十分私密,很难听到,这庆贵妃是经常跟着皇后的,皇后只避讳下人,却并不避讳庆贵妃,所以奴婢才以为这话也可信三分。”
太后冷笑一声,道:“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皇后亲生的十二阿哥自患上头痛病之后,学什么都不成,早就是没有希望了,永琪是皇后所养,他的生母愉妃已经长年昏睡,皇后若是把筹码押在永琪身上,也完全在情理之中。还有琅玦,若说她是为了与永琪的兄妹之情亲近富察家,倒还说得通,若不是因为这个,她的变化之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莫禾不由得有些忧愁之态,道:“只是和嘉公主已为富察家生下长孙,额驸又是傅恒将军的嫡长子,倘若两个人当真齐心协力往荣郡王那边偏……”
太后当然也觉得这是个威胁,乾隆如今一心一意的培养永琪,还替永琪收服民心,傅恒本来就在摇摆之中,从不表明立场,若是琅玦和福隆安都往永琪那边倒,傅恒选择永琪的可能的确大于永瑆,甚至连敏敏到时候都会审时度势,未必把女儿嫁给永瑆。
莫禾忧心忡忡的问:“眼见十一阿哥就快要到大婚的年纪了,皇后、荣郡王、富察家却极有可能拧成一股,这对十一阿哥实在不利!太后可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呢?”
太后摆手道:“阻止不了,也没必要阻止。其实,所有的朝廷重臣都是一个样,富察家也不过是跟着风向走,永琪比永瑆有希望,他们自然会支持永琪,永瑆如果比永琪有希望了,他们还会回过头来支持永瑆。”
莫禾问:“太后已经有主意了?”
太后笑道:“办法总会有的,永琪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用事,要撼动他现在的实力,还得从他的女人入手。瑛麟和懿泽能够和平共处,一定是因为想明白了她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需要先共同辅助永琪,然后才能你争我夺,所以想让她俩现在争风吃醋,大概不太可能,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杭州可是瑛麟和懿泽的老家,尤其瑛麟,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自从被哀家带入京师,就再也没回过杭州,如今再来,她的家早已成了一个废弃之所,若有机会,恐怕她很想回去再看一眼呢!至于这个机会么……皇帝一直疑心自己的身世,受瑛麟蛊惑,以为陈家老夫人钱氏可能是自己生母,上次来求证没什么结果,是因为不好直接开口问陈家人太多,如今若是有瑛麟做向导,十有八九会再去求证一次。若他们去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可陈家不比先前,自从圆明园那事儿之后,天下会的行径还是被传出去了一些,陈家的人也都闻风逃走了,这陈府早就被杭州官民视为禁地。就算皇上或荣王福晋想去,也不得不忌讳底下的看法,哪会轻易前往?”
“莫说是陈府现在是禁地,就算陈府还如先前一样,皇帝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求证自己的身世。杭州的行程早已被傅恒规划好了,其中当然没有陈府一行,皇帝若要去,一定得悄悄的。以哀家对皇帝的了解,他会先游几天的西湖,等游尽兴了,便会于某一天对外宣称自己疲惫,要休息一日哪里都不去、谁也都不见,然后再换上便装,偷偷带着亲信出去。”
莫禾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会让人密切注视着行宫,只要皇上一旦吩咐要休息一日、不接见群臣,奴婢就立刻来回禀太后。”
太后慢慢的喝着茶,淡淡笑道:“哀家当年看辉发那拉氏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才允许她论资排辈成为皇后,虽然这些年她也常常对哀家不敬,但后宫没有比她更处事公正的人,哀家为大局着想,才对她一忍再忍。忍久了,她就当真以为哀家是奈何不了她了,如今她既然存心要当哀家的绊脚石,哀家看她这个皇后也该做到头了!还有那个瑛麟,就仗着一个瞎编出来的什么她祖母是皇帝亲娘的故事,就把皇帝哄的一愣一愣的,处处都罩着她,她竟然还想凭借这个谎言,想成为未来的皇后,真是春秋大梦!哀家这次,也绝对不会轻饶她!”
琅玦与福隆安和解后,两人整日同进同出、举案齐眉。皇后深感除去了一块心病,也算是对纯惠皇贵妃在天之灵有了交待,因此心中愉悦,常与庆贵妃一起在西湖上泛舟赏景,及至用膳时,又让从宫中带来的舞女弹琴跳舞助兴。
这日皇后与庆贵妃正欣赏谈笑,却见萧韫进来告知永常在汪氏求见,皇后心中有些纳闷的问:“她现在不是整天都跟在太后身边吗?怎么有空来拜见本宫?”
庆贵妃笑道:“永常在在宫中时还不是天天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哪一日缺席过?这趟南巡,毕竟是太后点名选了她,她自然要时常陪伴太后左右,得了闲暇,这不就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吗?”
“她在宫中是从没缺席过本宫的朝会,可又有哪一天不去给太后请安的?”皇后淡淡笑着,道:“也罢,就叫她进来吧!”
永常在走进皇后船舱中,向皇后、庆贵妃见了礼。
皇后问:“妹妹怎么今儿个不用服侍太后?竟然有功夫到我这儿来了?”
永常在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道:“嫔妾早就想来拜见皇后娘娘,叙些闲话,奈何这趟出门,太后亲点了容嫔娘娘、宁常在和嫔妾,偏偏这容嫔娘娘和宁常在又一天到晚都守着太后,嫔妾入宫最晚,资历也最浅,除了效仿她们尾随太后,也不敢轻易自己走动。好不容易今日太后命嫔妾等不要在跟前,嫔妾就赶紧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还请娘娘宽恕嫔妾来得迟!”
“妹妹这是哪里话?皇上奉太后出游就是为了尽孝,你在太后面前尽心,本宫岂能责怪?”皇后又笑了一下,颇有意味的说:“太后亲点你跟着伺候,自然也是因为你在宫里伺候的好,才能让太后记挂!”
永常在陪笑道:“娘娘谬赞,其实后宫姐妹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若能在皇上面前伺候,哪里还有闲暇去服侍太后?您看令贵妃娘娘,虽也有心孝敬太后,不是总不得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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