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俊秀的公子哥,这样缠绵的情话,十个姑娘里有九个都会满口应下,剩下一个是哑巴,只能用手比划——可姜佑偏偏是那第十一个,她给恶心的头皮发麻,难受的连话都懒得说,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厉声道:“放肆!”
赵瑜年小腿一阵剧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调戏的是当今皇上,他一时有点惊慌,旋即镇定了下来,强忍着疼跪下道:“是小臣无礼,请皇上责罚。”
他虽这么说,但心里倒不怎么惊慌,一来知道这小皇上没有实权,想罚他还得看东厂和底下文官的脸色,二来这里是镇国公府又不是皇宫,今日寿宴人来人往的,她拿什么由头罚他?总不能直接说她被人调戏了吧?
姜佑大概也想到这两点,哼哼冷笑了几声,一转身甩袖去了,袖子用力扫在他脸上。
她心里恼火,连寿宴也没说几句话,坐上马车就回了宫,就是如此,到了乾清宫也已经到了上灯的时候了,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迈着大步进了直奔寝殿,正要好好地洗个澡,就见灯影下立着个修长的人影,见她回来,负手转身,笑吟吟地道:“皇上回来了。”
姜佑怔了一下,觉得他笑得有点不大对头,好似匿了些危险在里头,但她今儿出宫是提前知会过的呀,她左右想了想,想到下午赵瑜年那事儿,莫名地心虚起来,讪讪笑道:“掌印,怎么来了啊?”
薛元上前几步,轻轻帮她掀开披风:“臣来瞧瞧皇上,寿宴上玩的高兴吗?”
姜佑忙不迭点头道:“高兴高兴。”
薛元唔了声:“其实臣还有一事要请教皇上,”他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案几,上面放着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子:“那是什么?”
姜佑背后冒出些冷汗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紧张,脑子一转给自己想了条理由,她现在明显跟薛元是一条道上的,要是跟太皇太后那边有什么牵扯,被他知道了万一误会了可怎么办?
她自己说服了自己,满脑子都是打死都不能让薛元知道的念头,咳了声道:“上次出宫朕瞧着好玩买着玩的。”
薛元拢了拢袖子,抽出一张花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这想必也是皇上买着玩的?”
姜佑直直地盯着那花笺,像是要烧出两个洞来,半晌才紧绷着小脸道:“这,这个是朕平素写着玩的”
薛元把花笺翻过来:“皇子真有雅兴,只是字不太像您的,瑜年又是什么?”
姜佑硬着头皮道:“那是朕的字号,朕小号瑜年先生。”她抬眼看了看薛元,急中生智道:“其实朕是写了送给掌印的,这张不过是练字罢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薛元不动声色地避开,微微笑道:“正好臣现在就在。皇上何不现写一首给臣呢?”
姜佑嘴巴开合几下,最后没了话讲,认命地取来笔墨纸砚准备抄录一边,就听薛元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是要送给臣的,就让词自己挑首词吧。”他抬眼盯着姜佑,漫声一字一句地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如飞絮,气若游丝”
姜佑被他毫不避讳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笔尖颤颤了半天才落了下去,好容易等一首折桂玲春情写完,薛元神色带了些满意,把笔墨慢慢地烘干,一边欣欣然笑道:“既然皇上对臣相思入骨,臣虽不懂,但也只好勉强领受了。”
姜佑瘫坐在椅子上发愣,怅惘地叹道:“掌印喜欢就好。”可以想象被薛元拿了这个话柄在手里,以后几个月的话头估计都是这个了。
她正为以后的凄凉场景长吁短叹,就听薛元淡声道:“臣听说,瑜年似乎是赵家嫡长子的名讳?”
“”姜佑一下子躺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朕招,朕什么都招。”
薛元把那首情词放在怀里,对着她微微笑道:“臣愿意洗耳恭听。”
姜佑幽幽地把当日太后给她盒子的事儿叙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朕也不知道盒子里夹了首词,不然直接就撂她跟前了。”
这倒是像姜佑会干出来的事儿,薛元这般一想,还是淡着神色道:“皇上以后也该注意些,幸亏是臣瞧见了,若是让旁的人瞧见了这痴男怨女的情词,成何体统?”
姜佑往他胸口的地方瞄了一眼,然后抬眼望着他,似乎不理解他怎么能面无愧色地说出这句话来。
薛元面不改色地道:“臣还听说皇上今日在镇国公府门口和赵家大公子遇上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姜佑扶着额头哎了声:“别提了,那人真是浑人一个,简直不知所谓,非要吹箫给朕听,也不知道犯得是什么癔症!”她想到赵瑜年今日那段‘诉衷肠’,脸色一沉,心里盘算着怎么给他点颜色看看。
薛元觑着她的神色,知道这孩子极好面子,再问下去怕她急了,反正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东厂也能查出来,便漫声道:“太皇太后说端午要在成心殿办一场家宴,已经吩咐下去了,邀您端午节的时候过去呢。”
姜佑嘀咕了声:“就她多事儿。”忽然肩头被薛元拢住,他伏低了身子暧昧笑道:“皇上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臣来帮松松筋骨。”他用的压根不是询问的语气,就着她的肩头就按了起来。
学武之人穴位找得准,痛过之后便是一片轻快,姜佑舒服地轻轻哼了几声,细碎的声音轻轻撞进人的耳朵,让身后人身子僵了一僵,他低头垂眸,瞧见她宽大蓝色直缀用玉带束着,能看出胸前越发柔美的弧度,小皇上越来越像女人了。
姜佑没觉出他一霎眼的功夫想了这么远,托着腮半阖着眼,却忽然被人拽进怀里紧紧搂着,她抬眼茫然地看着他,要说薛元对她轻薄的次数可比赵瑜年多了去了,但她却没有被赵瑜年碰到时嫌恶的感觉,左右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为他是太监,算不得正经男人。
薛元只觉得气涌如山,搂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沉静了下去,缓缓地松开了手,一瞬的功夫又是平常的进退有度,欠身对着她微微笑道:“皇上早些睡了吧,臣也先告退了。”
姜佑被他一阵一阵闹得头晕,扶着额点了点头,转身命人送客。
端午节说到便到,太皇太后果然在成心殿里办了场家宴,不光有后宫的太妃和一位公主两位郡主,还有不少外戚和重臣,姜佑本来想称病推脱,但见镇国公府上的人都来齐了,见着场景也不好推脱,便只能带人赶了过去。
等一进成心殿她就见赵瑜年坐在里太皇太后颇近的地方,一见她来便遥遥举杯,对着她情意绵绵地笑了起来。
姜佑强忍着甩袖走人的冲动,在首座落了座,看了赵瑜年一眼,故意问太皇太后道:“今日端午家宴,怎么不见赵大人呢?”
此言一出,太皇太后和赵瑜年的脸色俱都是一僵,还是淑贵妃不明所以,用绢子揩着泪哭道:“大哥哥如今在牢里,指不定怎么受苦呢。”
姜佑两手交叠地撑着下巴,故作不解地道:“赵大人何时被关起来,朕怎么忘了?”她嘻嘻笑道:“不如太妃说说大人是为何被关起来的,朕也好酌情处置了。”
她一口一个‘关起来’,分明是下赵家脸子,淑贵妃终于觉出不对来了,用绢子揩泪的手一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若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赵白鹇的罪名,那赵家真是半点颜面都没了。
不光是她,太皇太后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深吸一口气道:“大过节的,不好说那些扫兴的事儿,这就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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