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镇将没到任,我也没有信函可送,瞎混呗。”
叔孙睿说:“这么想可不对!你还年轻,大好的前程还在等着你呢,怎么能像镇里那些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一样混日子呢?……不过,你能自谦,这很好。我倒是听说,你闲暇之余,没有荒废时光,鼓捣出一些新鲜物事。你看看,是不是这几样东西?”说着,从案几下面拿出几个小纸包打开,肥皂、牙刷、精盐、白糖,还有一个装酒的白瓷瓶。
高欢看了看说:“小侄没事瞎鼓捣的。”心里却在想,这家伙是有所准备啊!问题是,这几样东西弄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位叔孙司马好像刚刚知道的样子,他最近在干什么?难道不在镇里?或者是成仙了,对凡间的俗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些都是什么,你给叔父仔细说说。”
高欢指着几样东西一一介绍说:“这个叫肥皂,洗漱用的,和皂荚的作用差不多。这个是精盐,就是我们常吃的青盐,经过特殊加工处理制作出来的。这个叫白糖,是从糖霜里提炼的。这个是烈酒,比我们常喝的浊酒、清酒、马奶酒,味道更浓烈。”
“你是怎么想到弄这些东西的?”
“闲得无聊,瞎琢磨呗。”
“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当然了,没有秘方,岂不是人人都能制作了。”
“秘方能给表叔一份吗?”
“您好端端的军司马,万万不可以沾手商贾这等卑贱之事,有损清誉,传出去让人低看了您的人品。”
“不是……那个……是有人托表叔打听一下。”
“那就更不行了!这是商业秘密,若是让外人得了去,小侄还怎么赚钱?关键是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十几个股东呢。”
“是吗?都有谁参与其中?”
“这……”
“不便说?”
叔孙睿见高欢不上套,便适时刹住话题,吩咐守在门口的勤务兵上茶。就在勤务兵忙前忙后的这点时间里,他又习惯性的一边踱步,一边用余光观察高欢的情绪变化。
每当这个习惯性动作出现的时候,意味着对面之人不是下属,就是地位比他低下的人。用余光偷偷观察,是要从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或面部表情当中发现其内心真实的想法,以便采取针对性的措施。本以为一句话的小事,居然能出现偏差,这让他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很想强迫他交出秘方,忽然想起这小子还是平城娄家的女婿,难免有所忌惮。如果在洛阳,自己并不担心娄家的报复;如果在平城以北,敢捋娄家虎须的人不多。娘的,这事想简单了。
当初答应锦娘,用调回洛阳的代价换取和顺酒楼参与高欢的买卖时,自己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因此也就没有对高欢所做之事给予关注。毕竟自己亲自回洛阳托人找关系,甚至动用家族力量也没有把事办成,她一介女流,还能比自己这个皇族十姓的正六品军司马强?谁曾想,这小娘子一个月之内就把事办成了。最后证明是长孙尚出的手,这就更打脸了。叔孙家和长孙家同是皇族十姓,长孙尚一介从事商贾贱业的白身,一句话低过叔孙家一族的力量,这让他这位六品司马的脸往哪搁?所以,下午答应长孙尚的时候,虽然欠思量,却也是没有退路的履诺。无论如何,高欢必须答应自己的要求。态度必须坚定,但方法可以活泛一些。比如祭出亲情这把杀手锏,或者许以重利,或者设计陷害,抄家取物……总之就一个目的,交出秘方。
回到府衙后,打发勤务兵搜罗了几个样品。端详了半天,没觉得是什么稀世珍宝,这才放下心来,感觉难度不大。换个角度讲,作为怀朔镇当前仅存的最高长官,和一介小函使索要一两个物品的制作秘方,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谁曾想,这小子脑袋被门挤了。我已经把姿态放的很低了,不惜挖出你祖母调剂话题氛围,你居然反过来规劝我不要参与这等卑贱之事。是为我好,还是巧言推脱?
……以为我愿意吗?这事办不成,老子回洛阳的事也会一风吹。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小子入套呢?
……等等,锦娘说的好像是与高欢合伙做生意。是直接索取秘方容易,还是说服他同意合伙容易?两相比较的话,应该是合伙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叔孙睿终于停下脚步说:“……喝茶。”
高欢一看叔孙睿的架势,根本没有要放自己离开的意思,索性坐下来喝茶吧。自己不想找事,但事主动找上门来,也不能退缩呀。第一个出现的只是六品司马,事业做大了,把皇帝招来也是有可能的。妈了个巴子,还是低估了这时代的人。有平城娄家这块金字招牌,有四五个各地势力捆绑,别人该出手的还是要出手,法律就是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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