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摔开她手,怫然道:“拓跋安这匹夫,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漠歌,你速速安排车马,我要即刻赶去营中。”
漠歌一怔,忙劝道:“这件事,王爷本来交代不让告诉王妃知道。”
我镇声道:“你不必忧心,王爷若要怪责,我自会替你开脱。”
他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王妃,王爷还交代过不管发生任何事,王妃只好好待在府中,不可劳烦王妃往返。”
我一震,泠然诘问道:“这算什么?可是变相将我软禁在府中了?”
漠歌不吭气,望着我的眼神却渐渐黯然了起来,“王爷不是这个意思。”
我语气愈发冷了下去,“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心里清楚。漠歌,速去备车。”他再要犹疑,然而在我蓦然冷凝下去的眼神下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得转身去了。
日落之前,我终于赶到了骁骑营。 总为浮云能蔽日(下)
我听得他如此直言不讳数说皇后,身子陡震,不由微微颤了声音:“王爷也疑心是皇后所为?”
他点头,抓了我手掌熨帖在心口,“上次白獭髓之事,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受那陈然一招供便草率认了虞妃的罪。”
我讶然道:“难道此事不是虞妃所为?那虞妃为何自己要承认呢?”
他摇头道:“虞妃自然有罪,只是真正的祸首,还轮不到她而已。”他见我一脸不解,解释道:“那陈然一向与皇后亲厚,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受虞妃胁迫?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镇声道:“难道是皇后故意使那陈然诱引虞妃陷害臣妾?”我心头已然明白,皇后此举定是意在疏离王爷与皇上的关系,好为拓跋安铺路。脑子里千头万绪仿佛一下子理顺了,好一个宽厚仁德的皇后!我不由微微打了个寒噤,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方真切地体会到。
他轻哼,意态闲适地把玩着我的手指,“本想借我之手除去虞妃,未料父皇情长,只是褫夺了虞妃的位份,她担心虞妃复宠,一计不成,自然要再生一计。”
我反复思索着,此时听他如此分析,只是听见……只是听见……脑中蓦地清明,一个一直被忽略了的细节猛地袭上心头,“是鹦鹉!皇后豢养的鹦鹉!”
他泠然一笑,“那个学舌的孽畜,皇后真是屡试不爽。”
我恍然大悟,喃喃道:“怪道臣妾前几日进宫,皇后所豢那只鹦鹉莫名地便死了,原来是皇后故意为之!倒真是……鹦鹉前头不敢言啊。”我抬眼瞧他,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不由道:“王爷方才说‘又是亲耳听见’,难道从前亦有如斯情弊?”
“犬戎能得以这十几年的太平,可真是靠了这虞妃一张脸啊。”他未曾回答我的疑问,反倒忽然叹到,目中似有似无的迷离之意慢慢扩散开来。
我从未见过那虞妃,所闻全是从旁人口中听来,只知她宠冠后宫,想来必是了不得的美人了,如今听得他亦如此盛赞,心头不禁微微浮上一丝不以为然,“那虞妃,果真如此美艳?”
他微微簇了眉,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邯郸学步,即便宠冠后宫,终究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他的眼底渐渐浮上清晰的伤痛,绵绵密密地蔓延开来。“任她皮相如何的相像,终究也不是……那个人。父皇又怎会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我被他一番话实实地弄糊涂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他主动道:“宓儿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何我的南话说的如此顺畅,又为何,我拒绝拿下漠楚交界的十二州郡。”
我被他说中心事,低低道:“臣妾不敢妄自揣测。”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话,告诉你原也无妨。我与楚朝,终究是有份故人之情。”他轻笑了声,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目中沉沉的宠溺铺天盖地般将我没顶。“我的亲母,是楚朝女子。”
“王爷?”我不禁轻呼,拓跋朔的生母,竟然是楚朝人?!
他粗糙的大掌自我头顶心顺着柔腻的长发缓缓抚落,语气愈发的低沉了起来,像是开启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箱子,连空气也渐渐的透着霉味,压抑起来。“她叫朝云,是个舞姬,当年霓裳一舞令父皇惊为天人,从此荣宠有加。没过多久,她便生下了我,父皇爱屋及乌,对我也是青眼相看,甚至一度要将我立为储君,然而朝中重臣却以我母亲身份为由,极力阻止父皇立我为储,而要改立拓跋恭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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