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阖上帷帐,重重吁了口气,扭头一看却见身侧那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一脸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见我侧过身来望他,他眼中蓦地一黯,锦衾下的手掌已顺着我直起的腰身缓缓攀了上来。
我面上一热,忙捉住了那只正为所欲为的手,丢到一边,嗔道:“你还不快些起身!”
“不急。”他被我这么一丢也不着恼,顺势将手臂支在颊侧定睛瞧我。被他这样毫不遮掩的盯视着我才蓦然发现方才霍然起身,锦衾早已滑到了腰际,而原先穿着的亵衣被他昨夜一顿拉扯早已不能蔽体。我瞪着他那明显流露出戏狎之意的双眼,只恨不能剜了出来,慌忙背过身去将亵衣拉好,扣上颈间的盘扣,这才拉开帷帐轻手轻脚地下了榻去。自取了搭在屏风上的衣裳穿上,扭头再望去时,他亦起身将里衣穿好了,正弯身穿着靴子。我见他动作很是笨拙,无奈叹气,俯身扶住了他的足踝,为他将靴子推了上去,顺带着将他腰身处的衣裳也理了理,瞧去平展得多了。
绣夜很快便找来了一套侍卫的衣裳,吱呀一声推开房门便冲了进来,头也不抬地便喊:“小姐小姐,衣裳找来了,您要这衣裳做……什……么……”
她没有尖叫出来,已经很是难得了。我望着她见到拓跋朔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嘴唇都忘记合上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手上抱着的衣裳哗啦啦落地,跟着便是一声惊呼:“王、王爷?!”
“嘘,噤声。”拓跋朔仍是一脸好整以暇,主动走到她身前弯身捡起那套衣裳便径自穿了起来。我见他笨手笨脚,绣夜又在一旁傻站着没有反应,只得走上前去替他将腰带系好,又将后领理了理,拉展了后心处的衣裳。这套衣裳配他的身量略有些不足,肩膀和下摆处便有些窄小,他于是直嚷着说不舒服,我也懒怠理他,嚷得多了,听着烦了,我便淡淡丢去一句:“你可以不穿,现在日头尚未大亮,紧着赶回你的客栈还来得及。”
他登时噤声了。动了动手脚,又在屋子里走了个来回,转而便道还从未穿过楚朝的侍卫衣裳,今番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妆晨不知何时也进来了,见了拓跋朔亦是一色的活见鬼表情,然而她终究要比绣夜稍稍沉稳些,一手捂住了口唇,眼睛只滴溜溜地在我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绣夜又端来一个铜盆服侍他洗漱罢了,一脸余悸地悄悄问我:“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接了妆晨递过来的棉巾擦脸,闻言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人大半夜有觉不睡,偏要跑来做贼,今日见了爹爹我可要好好说说这件事,咱们府上的侍卫也太不济事了。”
绣夜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望望拓跋朔,又望望我,忍笑道:“小姐您便是刀子嘴,豆腐心,衣裳都叫给王爷换了,还说什么要禀告老爷知道?”
我瞪她一眼。“就你多嘴。”
拓跋朔轻轻一笑,目光越过绣夜与我微微一撞,登时便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当初我被困西羌,他不也是独自一人潜入牢中将我救了出去?那西羌王都内的大牢他尚且如入无人之境,又何况这区区一个尚书府。我想起彼时他的舍命相救,逃出王都时的一路旖旎风光,他将我牢牢护在怀中的坚定不移,带我去了温泉山洞的心细如发,种种的种种,令我心头登时一片绵软,目光亦不自禁温柔了起来,缠缠绵绵地与他的视线胶着着。
妆晨忽然低低道:“王爷也要一同前去祭祖么?”
我一怔,望了望拓跋朔,眼见他一脸笃定不疑,只得叹道:“嗯,你去安排一下,将他安插进亲近侍卫里便是了,只莫叫爹爹起疑。”
“小姐……”妆晨唤了声,忽而又径自滞住了,她看了看我,眼中脸上满是疑问,但也清楚此时不是问话之际,于是点点头道:“奴婢省得了。”她转向拓跋朔,“突然多了个生脸孔难免大家起疑,妆晨斗胆请王爷配合,无事莫要开口,只跟着队伍便是,以免露出痕迹。”
拓跋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嘴上应着话,脸上却是冲着我。“本王也省得了。”
我再绷不住面色,嗤地一声便笑了出来。
不一会绣夜便领着他去了,妆晨这才近前来为我梳妆。我睨着铜镜中映出的她清秀的脸庞,眉头紧紧蹙着,脸色是说不出来的怪异,忍不住低声道:“妆晨,你在想什么?”
她一怔,手上的玉梳便没有抓稳,一下子便滑了下去,落在地砖上,叮地一声便摔裂了。她面上一白,慌忙俯身将断裂的梳子捡了起来,顺势跪在了我腿边道:“小姐恕罪!”
我静静地望着她,见状也没有多说,只伸手扶了她一扶,淡淡道:“一把梳子而已,碎便碎了,何至如此。”
她这才咬了咬牙,慢慢站起身来,重又自梳妆台上拣了把玉梳仔细为我梳起发来。
“妆晨,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我突然开口。
她手上一顿,垂首道:“小姐待奴婢情同姐妹……”
我淡淡嗯了声,又道:“昔日我远嫁漠国,曾说过从今而后你我不论主仆,只论姐妹,祸福相倚,你可还记得?”
“奴婢记得。”她仍是垂着头,虽极力自持,但挽住我发丝的双手仍是微微地颤抖着。
我无奈叹气,转身取下她手中的梳子,执了她的手掌。“那么,既然是姐妹,你却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明言?妆晨,我一向信你,在漠国那大半年多亏了你陪在我身边,处处照顾我,提醒我。我只想让你明白,你爱我护我之心是真,我爱你护你之心也非虚假,不管是什么事,但凡我能够做到,我都会不惜一切为你达成的。”我眼见她身子一震,终于慢慢抬起头来,我紧了紧她的手掌,“你究竟有什么心事?”
她怔怔地望着我,眼角却慢慢湿了,她很快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抬手拭了拭,强笑道:“哪里是什么心事呢,奴婢就是突然见到王爷,一时受了惊吓。”她说罢,不待我开口便抢先拿过梳子又为我挽起发来,“奴婢本来想着小姐回来了家乡,虽然与王爷一时分离必然苦痛,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毕竟在漠国时小姐便灾难不断,甚至几次有性命之忧。可眼下王爷竟然找来了,足见王爷对小姐是真情厚意,奴婢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所以一时情绪失当,还请小姐莫要见怪。”
“我怎会怪你。”我隐隐觉得她并未说出实话,或者说,并未完全说出实话。但她既掩藏至此,想来可能果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我也不愿相逼,当下浅浅笑道,“你千般计量也是为了我,我怎忍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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