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指尖触到她的脸,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若不抓紧,她就会从手中滑出去一般。
他不知道她的样子,也无从想象。子桃说她不好看,参加婚礼的好友们则说是大美女,他就想起顾鸿妆前妆后的变脸术来。
她睡得不安,低声呢喃,头一偏,左脸落入他的右掌心,小小的,被大手包住。他伸出左手,触摸着她的五官。弯弯的眉毛,不是太细。眼线略飞略长,应该很漂亮。鼻子挺而直,嘴型不够樱桃,嘴角带勾。突然,他感觉她是刚从烈火中出炉的瓷娃娃,依然有着温度,却也细腻无比,让人放不开手。
他全然沉溺其中,没察觉有意识的触摸已沾染了无意识的情分。
唱晨(下)
更新时间2010-7-28 18:59:02字数:2224
一睁开眼,就看到海粟。
“作了个海啸的梦,我到处找高的地方逃,都爬到泰山顶,结果浪头还是比它高。就在海浪扑向我的刹那,醒过来了。吓死人!”我头昏沉沉。
小屋里没有灯光,东面窗口传递泛白的天光,边角层层玫瑰云,同海浪一起涌动。海粟的眼睛就像天边的启明星,诱引着阳光,也诱引着我。
“海粟。”我叫他,“三年前,你在这儿欠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他蹙眉。
“这个。”我改用侧卧,手肘支撑起半身,头凑过去。
一个,蜻蜓点水般,恶作剧式,酒精作祟之中的,亲吻。
“早安。”我笑。
海粟没有吃惊,他居然还了微笑,“想亲就认真点,别敷衍过去。”
他的手仍然捧着我的脸,跪姿,侧头,身形微压,轻咬住我的下唇。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在他掌中的脸如泡入沸泉,落在唇间的酥麻呵得心乱跳,一声辗转暧i吓到了自己。他顺势将轻咬变成深吮,唇与唇之间零距离。仿佛感觉到我的无力,他身体越倾越低,直到我可以舒服平躺着。鼻息间有着很好闻的薄荷味,倒是不知道,竟也能营造出煽情的气氛。
我被他亲得呼吸困难,下意识咬了他一口。他却低低笑着,放开了我。我睁开眼,那张神采飞扬的俊脸,倾城绽放。
“算利息。”他说。
有这么算的?我脑袋转了又转,怎么都是他占便宜我吃亏。
“我喝多了,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好吧,我就装傻。
“那就更激烈点好了。”这个男人可以笑得很妖很艳,亏我总把他归在纯洁的天使类。
“沧海粟!”他该不会被调包了?我尝试寻找原因,“你会不会是人格分裂?”
“这么不像平常的我?”他说,“被你亲了之后,我应该怎么反应才算理想?”
“大喊非礼?”我被他带着跑。
“那是女人。”他仍然跪在沙发前,双臂拢在垫子上,“孤鸿,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对妻子的当然会乐意接受,而我实在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原来如此。沧海粟,我总以为他温柔善良,体贴入微,是个道德好男人的模范。相识九年,越来越亲近,才发现他独有的生动。和单秋寒的相处,是在针锋相对中惺惺相惜。和沧海粟的相处,是在聆听彼此中互相接纳。一个如火,一个似水。
“所以别再喝那么多。”他刚踢到好几个瓶子。
“我还不是酒鬼。”但情绪不好时就想喝酒,是平安留给我的后遗症。
“快是了。”从昨夜到今晨,酒量惊人,“酒精在身体里太多,会不知觉放任自己。一个早安吻没什么,因为我了解你。”但如果是别的男人,他心里忽然排斥。
“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是在劝我戒酒吗?”我虽然慢了半拍。
“知道就好。”他是有些生气她喝那么多,独自在小屋里过夜。
我反省着自己的冒失。
“没话对我说么?”海粟问。
“什么?”我的确喝了不少,酒精让我胆大包天。
“三年前的债。”他没当成酒后醉言。
祸从口出。但皮厚一点,就可以否定掉。“我不记得了。”
“三年前,我来过你家,参加东雷和大姐的订婚宴。”他却没打算让我轻易耍赖,“凤家梨酒名不虚传,甜而不腻,后劲十足。为了散酒,我到梨林吹风,却发现了这座树屋。古老庄重的凤家居然还有这么童稚的地方,一时兴起,走了进去。小屋布置得非常舒适,我快睡着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侍应。漂亮女人主动,那时候的我也不会拒绝。谁知又来个女人,把女侍应吓跑了。她打开窗,月光照着她的侧面,瞬间我看清了那张脸,美如梨花,纯若珍珠。她站在那儿,天经地义就像她是屋子的主人。我走过去,哪怕眼前晃个不停,她大概觉得我狼狈,还笑了。我一直记得那个笑容,有惊,更多的却是喜。恍若走向她的,是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想不到的重逢时刻。那个女人是你吧?”
“你竟然记得?”我以为他醉得一塌糊涂。
“男人如果说他醉了所以做错事,往往只是借口。”他又是告诫,“我们比你们想得还要理智的多。除非是自己想醉,否则总能保持一份清醒。”
“真狡猾。”我叹嘘。
“对不起。”他为几年前的鲁莽和无礼道歉。
“不是刚刚连利息一起还清了?”我早就不怪他了。谁没有叛逆期?
“今天叫你起床的收获很大。”海粟说,“知道你的样子了。”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那双灵动秀丽的眼眸,噙在小脸上的迷人笑容,却不能忘怀。那时的他,为她有过一眼钟情的唐突,所以他吻了她,甚至想将她纳入羽翼。
“惨了,不该提醒你的。”我自认相貌中庸,不知道他脑海里所存影像是好是坏。
“两位,可以了啊!”红莺端着盆水进来,“以为谁不晓得你们新婚似的。”
“红莺,你不用弄得自己跟小丫头一样。”还端洗脸水呢,我嘲笑她。
“这水本来是用来帮你醒酒的。”她嘴歪眼斜,恶人模样。
我怪叫着掀开被子,窜起来。就在这时,一闪,细小的红色光点划过眼睛。西面窗户,我眯眼,树影重重深,可藏人。狙击手!
“红莺,闪开。”我大喝一声,同时扑倒了海粟。
噗噗两声暗响,我抬眼一看,墙上一个洞眼。恐惧让我不敢回头,身后本来是红莺,如果她没躲开,如果她没来得及——
“你们没事吧?”是红莺。
“你没事吧?”我松口气。
“差一点。”很险,多亏得提醒。
“海粟?”我也担心他。
“什么事?”海粟焦急。
“狙击手。”我说。
海粟不太明白,“狙击手?”
“冲我来的。”子弹的高度正对刚才红莺的头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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