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柔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她留恋这个怀抱，却还是坚定地拉开他的手臂。
唐糖说得对，她不能把自己弄得那么卑微。她甚至很清楚，如果这次她选择不离婚，唐少杰或许很快就会故态复萌。因为能原谅一次，就能原谅第二次，他会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从此肆无忌惮。
“柔柔，如果我跟她彻底断了，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唐少杰比谁都明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女人，她肯付出最深的温情并且始终不离不弃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今天的唐少杰有房有车有事业，即便他年过不惑，依然会有很多女人想跟他在一起。可当年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一个楚小柔陪在他身边，再艰难的境地都鼓励他不要放弃悦。
这些，唐少杰其实都没有忘记。他什么都懂，只是在安逸的环境里，他渐渐的生出了贪念，犯了很多男人一样的错误。
楚小柔错愕的看着他，没想到唐少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心差点儿就软了，理智却越加的清醒。“你能够不要那个女人，可你的儿子呢？你也能不要吗？搀”
“我——”
这个问题，唐少杰也问了自己无数遍，他其实知道答案。尽管离开家乡多年，但他骨子里有着厚重的市人的重子思想，他真的想要一个儿子。尤其是，这个儿子已经存在了。
“如果我能呢？”
楚小柔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失笑地摇摇头，用一种绝对肯定的语气道：“不，你不能。不只是儿子，你连那个女人都未必舍得。况且，就算你真的舍得，谁来保证走了一个小三不会来一个小四？偷腥的猫放在鱼堆里，谁敢相信它不会再次偷吃？”
唐少杰异常难堪。他突然觉得楚小柔这样咄咄逼人很过分，以至于心底生出来一股子怒火。他连连点头，突然逸出一声冷笑。
“行。楚小柔，你不就是听了唐糖的煽动，想证明离了我你会活得更好吗？行，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会活得如何精彩！这离婚协议书看过没问题之后，我会签的。”
拿起离婚协议书，又拿起刚刚放下的包，唐少杰摔门而出。
“砰——”巨大的一声碰撞之后，屋子里只留下死一般的沉寂。
楚小柔逸出一声哭泣，她忙一把捂住嘴巴，挪到沙发里慢慢地坐了下来。她不停地吸气，想要控制住情绪，可是眼泪跟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越阻止越往外跑，很快就湿了一张脸。
这段二十年的婚姻，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唐糖在楼下赵家呆着，可哪里放心让他们两个人独处，所以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家里的动静。看到唐少杰怒火冲冲地出来，她立马往家里跑。
唐少杰见到她停下来，凶狠地道：“我跟你妈要离婚了，现在你满意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希望父母能够举案齐眉，就你不一样！”
“唐先生，你们之所以离婚是因为你红杏出墙，所以请你别把罪过扣到我的头上。”唐糖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但也不想跟他多说，撒腿往家里跑。
推门而入，就看到楚小柔在沙发里捂着脸哭泣。
唐糖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脚边，拉开她捂住脸的手。“妈？”
“我没事，糖糖，我没事，呵呵…”楚小柔又是哭又是笑，连自己都闹不清楚到底想表达什么。
唐糖却懂了。她挺直上半身，抱住她。“妈，我知道这会很难。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没事儿，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比得上知道丈夫出轨那一刻的痛苦？现在这只是钝痛，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鲜血淋漓。
唐糖不再说话，就那么抱着她。这个时候，言语已经失去了作用，最好的是陪伴。
这一夜，唐少杰没有回来。
楚小柔整整一夜没睡，总觉得有人进屋了。可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
……
韩毓婷正瞅着没有机会把唐少杰给留在身边，谁知道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原本唐少杰说了今天不会来看她的，结果突然又怒气冲冲的进门来了。刚开始她还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后来才明白，惹他生气的另有其人。
这个时候，韩毓婷是不会傻得去提那对母女的。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好听怎么说，直把唐少杰的猫儿毛给捋得舒舒服服的。
唐少杰怒火虽然退下去了，这心里还是不痛快。人都有这个劣根性，自己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反过来却不行。一如古代的皇帝，他可以朝三暮四，薄情寡义。妃嫔却不能有二心，别说真的偷人，光想都不行！
“老公，你吃过东西了吗？我去给你做碗面吧？我今天刚学的炸酱面，味道还挺不错的。”
唐少杰在赵家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有点饿。“好。”
“那我先给你放水洗澡，洗完了就可以开吃了。”韩毓婷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又蹭了蹭他的脸，殷勤地给他放水去了。
唐少杰掏了一根烟，跑到阳台去狠狠地抽。烟圈很快就散了，可他心里头的那股闷气怎么也消散不了。
韩毓婷给浴缸放满水，出来见唐少杰在阳台，走出去从后面抱住他。“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儿。”唐少杰不想跟她说这件事，所以灭了烟，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其实，韩毓婷早就做好炸酱面了。严格来说，那是买回来的。她准备的是两人份，可是唐少杰没有来。现在只要稍稍加工一下，就可以端上来了。
确定唐少杰已经躺进浴缸，韩毓婷偷偷地打开他的公文包，毫无意外地见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唐少杰盛怒之下，一进车子就想离婚协议书给签了，然后冲上楼去甩给楚小柔，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一旦甩出去，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离婚协议书上，楚小柔已经签了名。
韩毓婷知道，唐少杰其实舍不得离婚，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所以上次她才会那样推波助澜，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现在楚小柔都已经签字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唐少杰既然不肯签字，她就逼到他不得不签为止！
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韩毓婷勾着嘴角一笑，计上心来。听到浴室的水声，她一个激灵，急忙把东西放了回去，跑进厨房准备炸酱面。
没多久，唐少杰就出来了。
韩毓婷拿来擦头发专用的大浴巾，走到他身后。“老公，我给你擦头发吧。”
唐少杰一言不发地享受着她的服务。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世界上不只有你楚小柔一个女人！只要我还是唐少杰，只要我能赚更多的钱，要女人对我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无法消去心头的郁闷。仔细辨别，或许还有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慌乱。
给他擦完头发，韩毓婷又把炸酱面端上来。“我花了一整个下午才做好的，你尝尝。”
唐少杰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很给面子把东西都吃完了，并且给了两句夸奖。
韩毓婷把碗筷洗了，就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身上看电视。不时的，她会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老公，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躺到床上，韩毓婷的手就不安分起来了。
唐少杰跟楚小柔早就没什么夫妻生活了，最近他也很少来韩毓婷这里，所以根本经不起韩毓婷的撩拨，很快气息就重了起来。他按住她的手，喘着道：“宝贝儿，别闹了。”
“我想你了。”韩毓婷翻身骑到他身上，低头亲吻他的耳朵，小声说，“我问过医生了，只要小心点没关系的。老公，我想你了，好想……”
唐少杰最终如她所愿把她压在身下，着实折腾了一番。
……
唐糖夜里也是了无睡意，抓着韩非常的照片看了又看，抓心挠肺的难受。她跟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是一转头，她就又后悔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终于，她开始懂得了感情到底有多让人着迷，又有多折磨人。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在照片上点缀出一个个晶莹的水珠，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情殇。
楚小柔看到门缝里透着光，于是无声无息地将门推开一点，果然看到唐糖坐在灯下看照片。即便她看不清照片的内容，也猜到画面里的人定然是韩非常。
糖糖哭了。
楚小柔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说我不反对了，你去找他吧。可是她可以同意他们在一起，却无法接受韩非常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她要跟自己的女婿老死不相往来吗？要真是那样，糖糖夹在中间，日子又怎么会过得舒坦？
轻轻地吸一口气，楚小柔悄悄地关上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整整一夜，唐糖几乎没怎么睡，但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得精神奕奕，然后带着楚小柔出门去上课。
她们上午去化妆培训中心，中午逛街品尝美食，下午去舞蹈培训班，晚上去跳广场舞或者赏夜景……一天的行程都是满满的，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实在太累了，不一会儿就迷糊了。只是两个人不时的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就瞪着眼睛直到天亮。母女两都不想让对方知道，所以都努力挤出笑容，像没事儿的人似的。
连着一个星期，她们都是这么过的。
楚小柔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化妆技术，至少给自己画个淡妆没什么问题。而她也习惯了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走在街上被人看过来都信心十足。
跳健美操的效果也显现出来了。不是说楚小柔完全瘦下来了，而是她的皮肤和精神状态明显改善了很多。
唐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而唐少杰也像是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家了，这么多天一直没出现过，也没有给母女两打过一个电话。
楚小柔和唐糖一致认定他去了那个女人那里，所以都对他彻底绝望了。
尤其是楚小柔，她原本还奢望过唐少杰真的可以做到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也不要那个孩子。她甚至认真地考虑过，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是否还能跟他过下去。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她很可能会选择原谅他。
可是唐少杰的一连几天杳无音讯，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他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她却傻不拉几的信以为真，当真可笑之极。
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小柔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其实，唐少杰这几天也不好过。他赌气不回来，人虽然在韩毓婷那里，心却不怎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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