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澜道:“可来日若当他真用到袁大人的时候,你却交不出一份卷子来,不就全露馅了吗?”
谢怀安笑了笑:“他不过是建了一个纱厂,怎么会用得到军阀,就算用得到,那必定得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倘若真出了这样的大事,那我们出手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婉澜叹了口气:“我们和袁大人可没有交情。”
谢怀安摇摇晃晃地笑:“等用得到他的时候,没准就有了。”
康利谢纱厂如期开出了工资,数目甚至比大生还要强一点点,因此在谢怀安要招工的时候,报名的人数比上次翻了一番,他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已经在纱厂做工的人,聘用谁不聘用谁,都由厂里的熟工决定,因为他们会比谢怀安更清楚那些人的日常品行,如果由谁的手招进来的人有问题,那么两个人都会被赶出纱厂。
别府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跑来向秦夫人打听,这纱厂的利是不是要汇进总账里各府均分,秦夫人告诉这沙厂是谢怀安说了算,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所以不知道纱厂的利润会如何分配。
但妯娌们不信,以为这是老宅不愿分利的借口,在背后悄悄传起难听的流言,有人想讨好秦夫人,自告奋勇地做了那个告密者,将这些流言尽数说给她听,甚至还自行揣测了散播流言的那个人。
秦夫人知道面前这人的惯常品行,应酬她时便有些懒散:“叫三太太劳心了,那些话其实不必当真,听了还伤心。”
三府的明太太去年没能要来那块看好的地,对秦夫人有些不满意,明里暗里顶撞她几回,并下决心再不和老宅来往,这份骨气一直坚持到老宅的纱厂建起来,前头的不愉快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太太大度,我就忍不了,”明太太殷勤道:“瞧瞧那副嘴脸,从老宅拿好处的时候从不手软,现在看好处拿不到了,脸翻得比书还快。”
秦夫人笑了笑,心说难道你不是这样?但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还幽幽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明太太,这纱厂名字和机器都是我们大姑爷给的,这聘礼可最厚不过了,得要拿嫁妆还回去的,我们老爷近来都想,要不然就让怀安管一下,与大姑爷分利,也算是我们两家合办的这个厂子。现在别府要分利,那不如就一起来给我们阿澜凑嫁妆,咱们将这个人情还上,到时候有利赚进来,大家也好一起分。”
她这番话说的至情至理,明太太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没能说出什么来,秦夫人将条件明明白白端出来了:要想分利,就得给钱。
明太太当然是不想给钱的,她强笑了笑,想出一套说辞来,于是道:“大姑爷既然给了,那就是人家一片心意,也显得他待咱们大小姐一片真心,如果连这个都要斤斤计较,不就是把关系推远了吗?”
“玉集哪怕送给阿澜金山银山呢,那都是他们夫妻间的心意,可这是送给家里的,收着烫手,要是陪不出一样价值相当的,阿澜嫁过去还怎样做人呢?明太太的大儿媳妇不就陪低了么,你到现在都还惦记着,时不时拿出来念叨一番。”
明太太又哑了嗓子,嗫嚅半晌也找不到什么由头来反驳秦夫人,秦夫人瞧着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分利这么大的事,叫他们男人去操心吧,咱们跟着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徒招人讨厌,叫我说,明太太,咱们就安安稳稳地在内苑搭理府务,别教这些办大事地男人为难才是。”
明太太强笑了一下:“太太说的极是。”
于是关于老宅难听的流言传的更凶了,但那些人也就是过过嘴皮子上的瘾,并不敢真的把秦夫人怎么样,因此也就没人敢说到她面前。女人们不问,男人就更少有人敢问到谢道中脸上,他们得到了这几个月的安静,心里却都清楚此事拖不了太长时间。
“我想在祭祖的时候,当着祖宗的面说,”谢怀安如此打算:“请各位先祖做个见证,以后是分是合,都是这么一锤子买卖。”
“各府里若是有什么得用的亲眷,请进纱厂里帮忙也可以,替你分担一些,咱们也像对工人那样,另付给他们薪水,”婉澜建议道:“这样持股的人不要插手纱厂日常运营,正式聘进来的各司其职,也算是家里共同将它做大。”
谢怀安点了点头,又道:“张季直的纺织专门学校,我想尽快帮他开起来,这样也算是为我们省了份力气,咱们的织工从学校结业了,回镇江也行,进大生也行,或是去别的纱厂,都由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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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文恭:名翁同龢,谥号文恭,清末清流派领军人物,同治、光绪两代皇帝的老师,李鸿章政敌,有说法是为了在政治斗争中赢李鸿章故意掐断北洋水师的军饷,致使甲午战败,被康有为赞誉为中国维新第一导师,慈禧发动政变后革职永不叙用。此人才华横溢,诗书画三绝,是晚清最具影响力的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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