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云端,注视着脚下的流云。</p>
这是老道士头一回,带着自己的宝贝徒儿,让他在云层之上,可以看到漫天的飞雪从厚厚的云层,往下缓缓飘落。</p>
李修元也是头一回感受到师父严肃的神情。</p>
最开始的时候,老道士还有些犹豫,随着离凤凰谷越来越近,有些话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p>
“你有没有想过,那女人会嫌弃你?”</p>
望着脚下的雪花,李修元摇摇头。</p>
轻声说道:“弟子没有绝对的自信,就算她嫌弃弟子,有些事情怕也由不得她吧?”</p>
“沐沐打小就跟在白素素的身边,虽然弟子一直没有找到飞升离开之后的她,可在我心里,她才是沐沐的母亲。”</p>
“倘若她真的爱沐沐,疼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将还是婴儿的沐沐扔去下界,扔到天山?”</p>
“她怎么就赌白素素会对沐沐好,怎么敢赌弟子会上天山,会在天山上遇到沐沐?”</p>
“不管她有什么苦衷,在弟子的心里,她都不是一个慈母,至少没有我母亲那样的胸怀,可以原谅一个对自己下子下毒的女人......”</p>
这一刻,他甚至想到已经跟东方如玉一起离开的李明珠。</p>
想到了小白的爹娘,那也是一个狠心的家伙。</p>
倘若不是自己在天山遇到小白,受伤之下的小白,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p>
能不能在天山化形,都还难说。</p>
想到这里,他甚至想到了带着小蝶儿和乌鸦离开的云天虹。</p>
忍不住冷冷地说道:“天地不仁,她们毕竟还不是天,更谈不是什么圣人。”</p>
“唉,她们可没你想的这么多。”</p>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们只想尽可能拥有更多,又有几人有菩萨一样的心肠?”</p>
李修元却不以为然:“为什么一定要拥有更多?”</p>
“你是白痴吗?”</p>
老道士静静地说道:“你在玄武大陆,那雪山亚色寺老和尚之事,不是说明了一切?”</p>
“当他得到了绝对的权力之后,便想要拥有整个世界,当那一方世界不能满足他的时候,便想着要超脱那一方世界。”</p>
“只不过,到了最后,他们却忘记最初为什么要修行,为什么要变强,忘了他们还不是那一方世界的天。”</p>
说到这里,老道士冷冷一笑:“只不过,当他们忘了天的时候,这一方天道也抛弃了他们。”</p>
李修元闻言,一时无语。</p>
无奈说道:“她们不敬天,关我何事?”</p>
“因为你是白痴,因为你喜欢多管闲事,因为你多情,却又无果!”</p>
老道士叹道:“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世间一切缘份于你皆是无用,她们只会拖累你修行的脚步。”</p>
李修元摇摇头:“不对,有时候,她们也是弟子拼命与天力争的力量。”</p>
老道士闻言,感慨道:“所有人看你的境界,差得一塌糊涂,就像看他一叶障目,看不到天空之上的云朵一样......”</p>
老道士所说的境界,不仅是修行境界。</p>
还有心境,更高的是精神境界。</p>
这话只有李修元能听懂,因为两人是师父,也情若父子。</p>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因为他依旧在修行的路上。</p>
当紫竹林的菩萨跟他说须弥非须弥之时,他便知道,以自己眼下的修为,想着达到菩萨那样的境界。</p>
依旧是远远不够。</p>
感受着李修元的神情,老道士微微一笑,他对自己弟子很是满意。</p>
就算眼前风云变幻,也不能让我皱一下眉头。</p>
想着自己将要面对的麻烦,李修元忍不住问道:“师父,难道你不能挥挥手,替弟子化去眼前的因果?”</p>
“可以!”</p>
老道士冷冷地说道:“诸天万界,每天都有行星陨落,要不了多久,又会有一颗新的星球出现。”</p>
“有一日,待你与天比肩,甚至比天更高的时候,便会明白一念起,十界落......”</p>
“就算这一方世界在我的眼前陨落,为师也不会眨一下眼睛......”</p>
这些话,老道士是第一次在李修元面前说出来。</p>
听在他的耳中,却如晨钟暮鼓,如当头棒喝。</p>
果然,便是自己去过诸天中的一些世界,跟师父比起来,依旧还是太肤浅了。</p>
老道士继续说道:“为师说过,不管是那梧桐公主,还是沐沐,甚至是那玉碟,都是你的因果,不是为师的。”</p>
李修元微微一叹。</p>
喃喃自语道:“看来,师父倘若出手灭因果,便是一界落......果然,是弟子越修越糊涂了。”</p>
老道士摇摇头,继续说道:“你还有心心念念的因果未了,只是,不了结眼前诸番因果,你又如何去面对下一个?”</p>
“嗡......”</p>
如一道金光,在李修元的神海中刹那划过,让他瞬间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他非常重要的事情。</p>
夫子去了忘川,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呢?</p>
白素素,老狼,老猿二位前辈,落霞山上那个待他如父亲一样的老道士呢?</p>
这一刹那,他明白了师父的苦心。</p>
难不成,那些消失的人,自己无法从心底抹去的人,也跟须弥山有因果?</p>
苦笑一声,李修元从脚下抓起几朵雪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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