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福凌山里兄弟相遇 高老庄中父子团聚
话说桃木娃与摩罗娃乘如来莲花叶飘落凡尘,来到一个去处,此地风光如画,美似仙境。
两个娃娃不禁童心大起,相互追逐,游戏起来。正在兴头之时,猛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桃木娃不禁心中一惊,抬眼观瞧,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松林,密密匝匝,林中幽暗,似有物影晃动。
木娃急唤住摩罗娃道:“义弟快看,那林中似有情况。”
二人正欲仔细观瞧,猛然间从林中窜出一头庞然巨兽,但见它:
圆圆浑浑一座窑,皮坚似铠吓枪刀。四肢粗短爪如铁,半张脸儿巨口凹。头颅似缸樱桃眸,锯齿獠牙雷声嗥。非犀非象确罕见,活吞狮虎弗用嚼。
摩罗娃一见,不禁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木娃急忙闪身挡在义弟前面,只见那怪兽向木娃张牙舞爪,声声吼叫,震动山川。木娃却毫无惧色,从发簪上摘下樱桃宝锤,准备与这怪兽决斗。
正在此时,忽闻林中有人高声喝喊:“呔!那两个娃娃休惹吾的宝兽,伤了尔等性命,俺可不管。”
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从林中奔出一个孩童,一见这孩童的模样,差点没把两个娃娃笑得背过气去。但见他:
周身上下滚滚圆,就象肉球一大团。头似麦斗大盘脸,鼻凸两孔翘向天。嘴咧腮边眸如豆,两只大耳作蒲扇。肚皮鼓鼓腿粗短,肉包两脚似大船。百倍精神非稚童,往哪一站威八面。周身挂皂肤黝黑,一把铁勺扛在肩。生得虽丑憨态掬,一见想笑讨人欢。
此刻,这胖孩童已奔至怪兽身旁,木娃看看那怪兽的样子,再瞧瞧这孩童的模样,真是再也忍耐不住,往地下一蹲,笑得肚疼;那摩罗娃看着这幅情景,也忍不住了笑。两个娃娃只顾大笑,竟是前仰后合,眼泪横流,满地乱滚。
这一笑开始还真把个胖孩童笑傻了眼,不知他俩为甚么笑,可到后来这胖娃也醒过梦来,不禁心中大怒,直气得满面通红!大喝一声:“呔!好无礼的贼娃娃,敢嘲笑你家小爷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小爷爷如何教训尔等。”说着双脚一蹬,竟飞身落在那怪兽背上,手中大铁勺一举:“你们哪个过来受死?”
木娃二人正在大笑不止,猛然见这胖娃娃翻了脸,心中也觉做得有些过分,正要说上几句道歉的话。
不想身旁的摩罗娃却耐不住性子,双手握锤向前一纵,朝天辩一甩,向那胖娃叫道:“尔这小贼休要逞狂,俺来与你战上三百合。”
那胖娃娃也不搭话,举大铁勺便砸,摩罗娃疾抡双锤相还,两个娃娃斗在一处,这一场好杀,真是:
皂袍一身相貌低,跨下神兽兵刃奇。双臂一摇千均力,挟风带雾照头劈。摩罗小子怎受欺,一对宝锤似决堤。金光闪烁满天舞,抡动烟云招数疾。即逢冤家寒风洒,相遇相持滚霹雳。来来往往苦争斗,杀杀砍砍各相逼。往日虽无仇与恨,今番童心不可激。两个娃娃争强胜,美景蒙凶灰凄凄。
且说那胖娃娃虽生得憨笨,本领却不稀松,又有把子蛮力,在气势上占了先机,而其跨下的怪兽虽身体笨臃,但行动却很灵活,与其主人配合默契,时不时还抽机会张口向摩罗娃咬上一下。
摩罗娃虽也十分骁勇,但相比之下处了下风,又战数合,摩罗娃便有些体软筋麻,力不从心。忙向木娃喊道:“师兄快来助我,这胖娃子好生厉害,我力有不逮。”
木娃见摩罗娃有些力却,便提着樱桃锤,走上前去,喝道:“呔!尔等住手,俺来也。”
那丑娃娃见木娃提锤过来,便停住手,向木娃道:“怎么?你也要伸手?好好好!不知是坛子里喂猪---挨个来?还是六指儿划拳---有一个算一个?我看最好是二一添作五,你俩一起上,看你家小爷爷惧也不惧?”
木娃笑道:“我们决不以多为胜,这样吧,你我三锤定输赢,你看如何?”
那丑娃娃惑道:“如何三锤定输赢?说来听听?”
木娃接道:“我且让你先打我三铁勺,如果我接不住,被你砸倒,就算我输,如果砸不倒我,就由我再砸你三锤,看你接得住接不住?谁先爬下就是谁输,如果我输了,我俩便全凭你处置,如果你输了,咱们就交个朋友如何?”
丑娃娃看看桃木娃,不禁哈哈笑道:“ 真是老鼠拉木锹---大头在后头,可你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就凭你这弱不经风的身子骨,本小爷还用得着三勺子?恐怕一勺子就教你爬下!好吧,既然你不知小爷的厉害,你可站好,我要砸了。”
话声未落,手中大铁勺已高高举起,照定木娃当头砸下。木娃不慌不忙,将手中樱桃锤向上一架,便听‘嘡’的一声巨响 ,木娃纹丝未动。那丑娃娃的大铁勺却被震起老高。
丑娃娃只觉双臂酸痛,不禁叫道:“哇!好大的力气!休走!再吃吾一勺儿。”
紧接着第二下又已砸到。木娃依旧照方抓药,又是一声震响,丑娃娃被震得血涨满面,胯下的怪兽也震得声声怒吼,连连后退。可这丑娃娃仍不服输,运足周身之力,第三下招猛势沉,向木娃狠砸下来。木娃见他那股憨劲,知道不给点厉害就无法收场,便暗中微微加力,两件兵器再次相碰,这一次可不同前两次,只听那怪兽一声哀吼,四脚一塌,爬卧在地,那丑娃娃可乐子大了,一个后滚摔落兽下,直碰得鼻青脸肿,大铁勺也飞出老远,此时他方知木娃的厉害,不禁坐在那里痴痴发呆。
木娃见状,忙上前搀扶,笑着歉道:“适才都怪吾失手,还请这位兄弟原谅。”
那丑娃娃倒也十分爽快,一骨碌身爬将起来,掸掸身上的泥土,也笑着说道:“你这小兄弟,看着弱不经风,原来如此神力,俺不是你的对手,佩服!佩服!可不知你俩姓甚名谁,家居何地,如若不弃,咱三人结为兄弟如何?”
木娃笑道:“咱们当然愿意,吾乃敖来国花果山水帘洞桃木娃是也,这是吾的义弟,上天卷帘将军之子摩罗娃,不知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那丑娃娃闻听,竟然一跳老高,真如一只皮球从地上弹起相仿,大嘴一咧笑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妙妙妙!原来你们两个就是吾夜思日想,天天盼着相见的两个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桃木娃和摩罗娃见此,都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木娃忙问道:“这位小哥何出此言?”
那丑娃娃一拍脑门,大声道:“俺的两位兄弟,可把俺想死了,今天终于把你俩盼来了。你们知道俺是谁吗?咱就是你们的二叔父,天蓬元帅猪八戒,猪悟能之子,俺叫懒憨娃。”
说道这里,丑娃娃突然停住,面上泛起羞态,红着脸向两个娃道:“嘿嘿!怎样?我这名字不难听吧?”
那木娃和摩罗娃都被他这幅表情逗笑了。
笑毕,木娃拉住憨娃的手,说道:“我的好兄弟,咱们终于见面了,可不知兄弟为何在此?这里又是甚么地方?”
懒憨娃抽抽鼻子,憨声憨气地道:“二位兄弟难道不知?这里就是云栈山,想当年俺父猪悟能便住在此山的‘云栈洞’中,自从保唐僧西天取经得了正果,后又辞佛不做,重返这里,离此不远就是高老庄。”
木娃闻听兴奋得跳起老高,急急问道:“二弟,不知我父孙大圣可在庄中?”
憨娃哈哈笑道:“我大叔父、三叔父都在庄中做客,由我父陪着,咱们现在就回去见他们。”
两个娃娃听说马上就能见到父亲,都是欢喜异常,便随憨娃向高老庄行去,一路上三个娃娃笑声不止,边走边叙。
桃木娃先向懒憨娃问道:“不知二叔父是怎样在此安家的?”
憨娃红着脸答道:“说出来还望二位兄弟不要见笑。这事说来话长,自从俺父辞退佛班,重返这里,心里一直放不下俺娘,不知还能否夫妻团聚,且说我娘自俺爹随唐僧走后,因已委身俺父,再无法另嫁他人,只好认命,独居家中,整日以泪洗面。忽然一日,我父回到高老庄,拜见俺姥爷高太公,说他已得功果,但不愿为佛,却愿返尘世重温夫妻恩爱。俺姥爷见我娘如此境域,也想俺娘有个归宿,便与俺娘商量,可俺娘见俺父仍旧那幅嘴脸,说甚么也不愿意,俺父无奈,负气回到云栈洞中。
忽有一日,高老庄上空霞光万道,祥云飘绕,天上降下观世音菩萨,全庄人众皆跪拜于地。
观音唤过俺姥爷说道:“现有佛门弟子‘净坛使者’猪悟能,保唐僧西天取经,已得正果,因念夫妻之情,获佛祖恩准,辞退佛班返凡间,悟能他宁弃天蓬元帅不做,也愿重温夫妻恩爱,此情之深感动佛祖,吾佛慈悲,不愿见汝女儿孤苦度日,特赐悟能可夫妻破镜重圆,特遣俺观音给悟能脱胎换貌,以促成好事。”
说罢,观音举手一招,唤声:“悟能现身。”
刹时,一道祥光从天而降,俺父已然现身当场。
只见观音取出一个精制的玉盆,只有茶盘大小,却装了满满一盆清水,又从玉瓶中取出柳枝,将枝上玉液滴入玉盆中。随后,念动咒语,将玉盆向空中抛去,刹时,一片金光耀目,只见那小小玉盆竟在瞬间增长百倍,变成一只巨盆,浮在空中。
观音又用手一指吾父,道声:“悟能去也。”
随着观音的话音未落,一片彩云已托起俺父飘向空中,来到玉盆前,又是一道金光滑过,俺父的身子已不由自主得飞进了玉盆。刹时,盆中之水猛烈沸腾,俺父的身体就象一叶小舟在滔天巨浪中挣扎,一会被抛向空中,一会又被丢进盆底,只见俺父不停的翻滚,似是痛苦不堪。
这时,观音唤过俺娘道:“汝可见你夫为夫妻恩爱,破镜重圆,正在倍受煎熬,汝难道还不回心转意吗?”
俺娘见俺父那痛苦挣扎的样子,已是心中不忍,更被他一片真情感动,慌忙跪在观音面前,含泪恳求道:“望菩萨手下留情,小女子知错了,”
观音笑望着对俺娘道:“只因你不喜欢他这幅嘴脸,他才去求佛祖给他改换容貌,佛祖问他可受得这番魔难,他说只要能夫妻团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心甘情愿。”
俺娘闻听,泪流满面,恳求观音快快罢手,解了俺父的痛苦,并说就是俺父多么丑陋,她也要与俺父破镜重圆,永做夫妻。
观音满意得一笑,随即念动咒语,将手一招,只见那玉盆从天而降,盆中之水亮如明镜,但见俺父从盆中一跃而出,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无不惊骇,你道为何?却原来俺父已完全改换了容貌,从前那幅嘴脸已然不见,却变成了一个十分帅气的英俊公子,有诗为证:
丰姿英伟面如玉,鼻直口方银齿砌。
清眉秀目真杰士,额绽彩霞天仑奇。
绣带飞舞锦袍丽,聪俊风流见豪气。
妙龄儿郎配窈女,弃丑抛陋获神仪。
且说俺娘见俺父如此英俊潇洒,心中欢喜,不禁偷眼观瞧,正碰上俺父呆呆注视着她,不禁羞红了面皮,低下头去。
观音微笑着唤过俺娘,道:“悟能得成功果,已获长生不老之身,我这里有丹丸一颗,你可服下,不仅可使你获长生,更可永驻容颜。”
说罢将一颗丹丸让俺娘服下,说也奇怪,片刻光景,俺娘那本来十分憔悴的面容,竟变得容光焕发,与当年十八九时一般,本来俺娘就生得很美,这一下真如仙女下凡,全庄人众无不惊叹观音法力。俺父俺娘双双跪倒,拜谢观音恩典。
观音正道:“从今往后,你们夫妻要相亲相爱,白首相伴,不可辜负了佛祖的一片慈悲心。悟能,吾见你那云栈洞周围险山恶水,很是不祥,久而久之,必招来妖魔鬼怪,对这一方生灵不利。现我这里有‘风光秀美图’一幅,你可带到云栈山中,将此图展于峰巅之上,便可使此地风景如画,祥和抚顺,并可引来无数珍禽异兽,给这方百姓造福,此乃佛赐恩典,汝等须铭记不忘。”
俺爹娘及众乡亲齐齐跪倒,感谢佛祖观音恩典。观音见诸事已毕,便化一道彩虹而去。
从此,俺爹便在高老庄住了下来,与俺娘也确十分恩爱,不多时日,便有了我这孩儿,美中不足的就是俺的容貌依旧丑陋,俺娘心中十分伤心,俺爹却劝俺娘说:“娃儿乃为男子汉,只要有了满身本领,生得丑点算不得甚么。”
木娃与摩罗娃听了憨娃一番叙述,都被二叔父的真情所感动,也更从心里喜爱这个兄弟。
木娃看看憨娃身旁的怪兽,接着问道:“兄弟,不知你这坐骑是甚么灵兽?吾从未见过?”
憨娃见问起他的宝兽,便晃着圆圆的脑袋,神气活现的说开了:“二位兄弟,你们有所不知,这兽可非比寻常,咱们这地方是没有的,听说它生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到处荒漠,人烟稀少,猛兽成群,而且气候十分炎热,太阳就象个大火球,烤得当地人都象炭一样黑,这兽在那个地方很多,生活在沼泽之地,离不开水源,它以草为食,所以有人称它为河马。你别看它身体胖大,奔跑的速度可并不比马慢,而且它周身硬皮,坚如铠甲,刀枪不入,只是它生性懒惰,我和它在一起倒很合得来,嘿嘿!二位兄弟别见笑。”
木娃忍住笑继续询道:“不知兄弟如何得此宝兽?”
憨娃得意道:“其实只是个巧合,前些年有一队商旅由此经过,不知他们用甚么法子从万里之遥的异州奇国运回几头河马崽,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路过云栈山时跑了一头,逃进了深山。说来也奇怪,这云栈山自观音菩萨送图点化以来,竟集大自然各种奇观于一体,不但可见青山绿水,飞瀑流泉,森林草甸,奇石险滩;更有那雄峰峻岭,迷雾云烟,峡谷一线天,高崖刺蓝乾;再往深山走,还可见那雪峰、冰川、沼泽、泥潭、异洞、怪岩;当真是千姿百态,多奇多彩。就在云栈洞的后山谷内有一片原始森林,穿过这片密林,便可见到一片沼泽之地,此处水草肥美,罕为人至。这小河马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此地的环境正适合他生长,也就在此地定居下来,不过一年的光景,它已生得庞然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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