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者脑域发达,在记忆事物上有天然的优势。细节再繁复的图像,对他们来说也只要扫一眼,就可以整张存进脑海里,而且是自动分门别类存放,需要的时候立刻就可以调出来。
这样的能力,现在让郁威格外烦躁。
破例地睡到了早上9时才醒,他一晚上的梦里,全是跟那人有关的细节。有穿衣的、没穿衣的,掉泪的、微笑的,那人的肤色、身体线条、黑发、眉眼、唇角……
在最后一个看不清场景的梦里,他一直在跋山涉水,经过一处又一处。
他隐隐知道是梦,但有更迫切的情绪在促使他往前走,无法停留。每个地方他只停留片刻,怪异不知从何而生的焦躁和愤怒越烧越烈,他生出了释放所有精神力,把整个世界像纸片一样撕碎的狂暴冲动……
直至最后,他看见了一个背影,身躯修长、站姿悠然、又韧又直的黑发直垂至腰。
他所有的愤怒立刻变成了充满心胸的怪异窃喜,他立刻就站在了对那副身躯触手可及之处,他的手伸出,立刻把那身躯连带又长又直的黑发牢牢拢进了怀里!
夹杂着胜利和成就感的窃喜愈发浓烈,他隐隐听到了半声又低又柔的呢喃……
半个字也没听清,但是他整个人已经兴奋到了顶点——
结果就是,在整个联邦军部威名赫赫的郁威少校,梦遗了。
郁威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无与伦比的懊恼——
梦里他坚持的时间太短!
这对男人来说,是何等不可饶恕的缺陷!
毫无根由的兴奋和窃喜还残留在心里,郁威本能地止滞了其他思绪,慢慢回味那种飘飘然,然后才意识到了梦里最后那个背影,分明仍然是那人……
坐起身,郁威低声骂了句操,但还是忍不住回想。
细腻温暖的肤触好像还残留在身体上,他又是一阵懊恼涌上心头,却已经取代了之前一想到那人便升腾的怒火。那人做的事,明明挑战了他三十年来所认定的所有原则,但他每回想一次,都发现自己的怒火在一点点消散——
与此同时,他的注意力在越来越集中地转向那些细节,不断回忆那人的表情和动作、说过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停不下来……
也不觉厌倦……
就这么耗了半小时,郁威才起身洗漱,换掉了弄脏的床单,穿上制服下楼。
两老在起居室里,苏约微微笑着坐在旁边。
郁威淡淡朝苏约点点头,朝郁南星和朱桔梗打招呼,“爷爷,奶奶,早。”
“小威早。”早起能够看到孙儿,朱桔梗很开心。
“小威起来啦!你让小蓝叶给你端早餐。”郁南星朝郁威说了一句,又问苏约,“你起得早,现在饿了没,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苏约从看到郁威的表情和动作之后视线一直牢牢跟着他转,闻言道,“郁爷爷,那我过去喝杯柠檬茶,真的有些口渴了。”
“哎,去吧去吧,让小威给你拿。”郁南星挥挥手。
用餐区和起居室被半面墙隔开,郁威在餐桌边坐下。
“小蓝叶,早餐。”他看一眼跟着坐下的苏约,道,“你自便。”
“你是郁威,对不对?”苏约看着他问,神情有明显的兴奋。
“我当然是郁威。”郁威看他一眼,微微不耐烦。
“……你回来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跟那个忽然冒出来的人格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你才是你!”苏约说的兴奋又骄傲。
神情越发淡漠起来,郁威没有回应,大口大口吃小蓝叶端上的食物。
虽然他并不认可曾占据他身体又消失的那个所谓人格,但也不喜苏约这样的语气,说的好像两人站在同一边,同仇敌忾一般。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不容别人置喙。
郁威的不回应并没有打击到苏约的热切。他顾不上理会小蓝叶给他端来的饮料,盯着郁威看了片刻,忽然十分肯定地问,“你不记得他了吧?那个季辛辰。”
郁威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跟那个人在一起了!那个根本就不是你!”苏约的眼眸异常明亮,“你是让他搬出去了吧?我听郁爷爷说了,他好久没有来了。你是喜欢女的不是吗,否则当年你肯定会选我的对不对?”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应该去找一个喜欢你的。”飞快地吃掉最后一口烤肉,郁威认真道。
苏约眼神黯淡了几分,看到郁威站起来往外走,他立刻跟上,一直跟着郁威走出小花园,看着前面男人坚毅的背影,他忽然大声道,“不,你在骗我!你以前就骗了我,你明明喜欢男人!操他的感觉很好吗,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我对你,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你有没有看到,我对你的爷爷奶奶也那么好,他们也觉得我很适合你!我努力了十年,我喜欢了你十年,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面容冷肃起来,郁威把身体转过来,脊背挺直,双手微微后背,立得端端正正朝苏约道,“我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与你无关。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家人做什么,我不会因此更感激你。你记清楚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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