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奇观,地生奇人!”大街小巷上的人们都在传。 闹市一角,人们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圈,个个凝神屏气地听。 当中的小子正讲得绘声绘色:“念水庵知道吧,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今儿个早上,就是在那显了‘天光’。当时天上布满了红云,每朵云彩都跟镶了金边似的晃人眼。突然,那天就跟被刀劈开似的从中间裂出了口子,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四周还有彩色的光环。等我定睛细看时,呦呵,那光竟直通通射进念水庵院墙,投到了后院的方向,不但如此,好多彩蝶从天而降,翩翩起舞,我像做梦似的,只看着都觉得通身舒坦。” 周围有人发问了:“那蝴蝶后来都去哪了?你小子翻墙爬梯惯了,怎么不追进去看看?” 正讲话的孩子瞪了那人一眼:“我早都不做那些翻墙爬梯的事了,谁不知道我小草现在凭正经本事养活妹妹,是自食其力的男子汉?” 那人点头称是:“好好好,知道了,后来呢,快说,你还看见什么了?” 小草似有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可没兴趣迈进那姑子庵里,倒是卖烧饼的孙大婶进去看了,她说那些蝴蝶围着一个小院打转,有个貌美的姑娘出来了,那些蝴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往她身体里钻,不一会就全不见了。” 人群中正啧啧称奇,忽听另一边嘈杂起来:“说书的在讲‘天降祥瑞显吉兆,盛府小姐是神仙’呢,大伙快去听啊。” 京城的人都知道说书人快嘴张,别看他是个干瘪的小老头,说起书来可是妙语连珠,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可谓酣畅淋漓。 眼下他正在茶楼里眉飞色舞:“各位,别看小老儿说了大半辈子的书,今儿可是头回讲自个儿亲眼所见的奇事。都知道吧,那盛府嫡出的大小姐,名唤盛流芳的,出生时可就不一般,定是与佛有缘呐,况且国师大人一眼就瞧出她命格奇特,特意送到了念水庵积福纳善。” 这事大家都有耳闻,快嘴张继续说道:“算来盛小姐清修已满十年,你们说奇不奇,自打她去了,这周遭的村落都风调雨顺,庄稼丰收,六畜平安,等她长大了一点,就开始跟着静尘庵主广结善缘,劝人平息暴戾,劝人放下执念,碰上遇到难处的,她可从不会袖手旁观:东头米行走水那回,李老板半辈子的产业毁于一旦,苦得他几欲轻生,还是念水庵一行路过,苦口婆心地劝,盛小姐又给相府管家打了招呼,让他施以援手,助李老板渡过难关;还有南边那家当铺,主事的老太太看不上新娶的儿媳妇,难为得那小娘子要在念水庵落发出家,最后也是盛小姐出面讲通了道理,转过年那小媳妇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太还特意上山去拜谢哩。这盛小姐是天生的慈悲心肠,若非有一颗菩萨心,哪会管咱们普通老百姓的闲事,对不对?” 茶馆里的人都有同感,念水庵一众僧侣个个宽容和善,近几年做过不少善事。 快嘴张喝了口茶润嗓:“人都说善有善报,真是不假,盛小姐的福报这不就到了。今儿个天刚一放亮,读书的,贩肉的,出摊的,开铺的就都忙活开了,小老儿我也惦记着各位看官啊,于是也就早早地出门了,正是这勤快劲让我得见了天光啊,我得先给列位鞠个躬,要不是你们捧场,我哪有机会得见奇景啊,谢谢诸位了。” 底下的看客知道这是在卖关子,一边齐齐地鼓掌,一边催促:“快讲!快讲!” 快嘴张便再不废话,便将天昭祥云、显现天光、彩蝶纷飞的情形声情并茂地一口气讲了,末了仍是回味无穷:“奇景奇女子,祥瑞兆吉祥啊。” 街角,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大哥,你这一趟出去了大半年,就是为了盛小姐去寻这蝴蝶么?”小草问。 赵石头回答:“嗯,这虫儿名叫浮蝶,颜色好看,寿命也长,我听赵大宝说起过,丛林深处气候温润,它们能活上两年多。” 小草看着他身上的青紫和脸上的擦伤:“想必很难捉吧。” 赵石头不以为意:“捉倒是不算太难,就是养起来太麻烦。得把它们用陶器装好,再垂进温水桶里泡着,一路上勤通气孔、勤着换水,只恨一双手不够用呢。” 小草仍有些不解:“冬日见蝶已实属罕见,可这虫儿未免也忒听话了点,它们怎么会排着队飞进盛小姐的院子,还往她身上钻?” 赵石头解释道:“这浮蝶是种灵物,感知冷热的本事可不一般,我不是让你在流芳的院子里提前埋好了烧红的木炭嘛,这蝴蝶趋热避寒,自然就被引过去了,而人的身躯也是温热的,所以它们也会往流芳的身上钻。只可惜但凡蝴蝶都受不住冬季的严寒,浮蝶见了凉气颜色就会变淡,至死时几近透明,远远望去,就跟消失了一般。” 小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天光呢?是怎么安排出来的?” 赵石头眉眼弯弯:“这个可不是我能安排的,也许是上天见她善良可爱,也愿助她重回母亲身边吧。” 小草赶紧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赵石头:“今日的情形许多人都见了,人传人消息散播得最快,听说相府那边这会儿正忙得欢,正是为接盛小姐回府做准备呢。” 赵石头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很快就能圆梦了。” 赵石头的心意小草明白:“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不打算在走之前去见见?” 赵石头似是轻松:“事情办成了,我也就放心了,她现在肯定很欢喜,不必平添伤感。” 小草追问:“小花呢?她很惦记你,她” 赵石头摆了摆手:“千万别跟小花提及,我也不忍再惹她哭鼻子。”而后揽住了小草的肩膀:“兄弟,这次我可是真的要走了,你要保重,咱们有缘再见。” 小草强忍着眼泪道别:“大哥万事小心,我们等你荣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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