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的主事姓方，是太后亲封的正五品尚服。 她是宫里的老人，就算是各宫娘娘都要给她几份薄面，叫一声方姑姑。 方姑姑早就听说官家给了当朝宰相蒋文昭之女挂了闲职。 俸禄不比她少多少，却不用日日来当值。 她这个正五品尚服的位置，那是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干了十来年才坐上来的。 现在还日日住在宫里，一睁眼就得各种忙碌。 而蒋朝朝一来就挂从五品副尚服，月俸只比她少五两，不用住在宫中，也不用日日来当值。 这换做是谁，心里都会嫉妒和不服吧？！ 不过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女官，那都是人精。 当着德顺公公和蒋朝朝的面，方姑姑全程笑呵呵的，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实则心里早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蒋朝朝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我说今个儿怎么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叫呢？原来是德顺公公您要来呢。” 德顺公公亦是一副有礼的样子，笑着道：“姑姑哪里话，这不是蒋副尚服今日开始入宫当值了么？宫里大得跟迷宫似的，官家让咱家跑一趟，将她送过来。” 放姑姑笑着道：“这哪儿用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您着个人来说一番，老身亲自去接就是了。” “姑姑客气了，官家亲自下的命令，咱家自当尽心竭力。”德顺公公不动声色的说着，看向蒋朝朝：“蒋大人快去吧，有什么事可随时来寻老奴。” 蒋朝朝忙道：“多谢公公~” 奇怪，方才这二人说话，明明看着很和善，为何总感觉有一股火药味儿？ 而后，德顺公公又与方姑姑客套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尚衣局。 德顺公公一离开，方姑姑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而后着带蒋朝朝去参观了尚衣局，认了人。 蒋朝朝背脊有些发凉，她注意到了方姑姑方才脸上的表情。 可单纯的她，压根儿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转悠了一圈，把尚衣局四处地方和人认了一遍，方姑姑才将其带到了绣坊。 然后一脸严肃的道：“以后蒋尚服就在这里当值了，按照官家的意思，您便是教导绣娘们刺绣。” 说完，把绣娘们叫到一旁站好，训了一顿又交代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方姑姑一走，蒋朝朝便笑着道：“各位算起来都是朝朝的前辈，无需太多礼，这朝绣呢融合了滇绣……” 蒋朝朝这就认真的讲解起来。 但这绣坊里头好多都是年纪比她大，资历又深的绣娘。 这些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忙着手里的活儿，只有几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虚心又认真的找蒋朝朝请教。 毕竟平日里因为她们年纪小、资历不够，方姑姑或是别的姑姑都不太愿意教她们，也只让她们做一些奴才的普通衣物。 进宫一两年了，也没学到点儿真正的本事。 午过三旬，蒋朝朝在宫里用了膳。 蒋文昭和程时予今日也在宫里用膳，用完膳又被官家叫去说话。 等到忙完，二人便相约到尚衣局接蒋朝朝。 听闻自己父亲和夫君都在尚衣局外头等着，蒋朝朝指导完最后一个小丫头，便道：“今个儿就到这儿了，你们自己练习练习，有什么问题明日我进宫再一并问。” 说罢，几个小丫头恭敬的朝着蒋朝朝行礼。 出了尚衣局，走了一段路，程时予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开口。 “朝朝，今日如何？尚衣局的人可有为难你？” 蒋朝朝摇头，“并未，里头的人都比较和善，就是一些资历深的绣娘，瞧她们都很忙，也没时间学习新的绣法。” 闻言，蒋文昭道：“朝朝，还是你太单纯了，这些绣娘那是不服管，给你下马威呢！” 蒋朝朝有些诧异，“应该不会吧？我瞧着她们都挺客气的。” 蒋文昭摇摇头，“你刚入宫，不了解这宫里的人和规则，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不过也没关系，你只管认真教那些愿意跟着你学的人，等这些人得到宫里主子们的青睐，那些人自然会来捧着你。” 程时予也入宫不久，听蒋文昭这么说，脸上也略显惊讶。 “这在后宫做女官，竟也是这般尔虞我诈、拜高踩低？” 蒋文昭点头，“自是，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其实都一样，而且后宫是非更多，女人心都犹如海底针，无论是嫔妃们还是奴才、女官，关系都十分复杂。 别看一个小小的尚衣局，里头可都是朝臣的亲戚，稍一不留神，后头的事也是会牵扯到前头的。” 蒋朝朝闻言若有所思…… 难怪她从一进去，见到方姑姑便觉着有些奇怪。 之后，她便将今日所经历之事，一字不漏的讲给了蒋文昭和程时予听。 途中遇到宫人，蒋文昭别示意她隔墙有耳，先别讲。 就这样，三人顺利出了宫，而后索性乘坐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到了蒋府门口，蒋朝朝才说完了所有事，蒋文昭便又将二人留下来用晚膳。 他还有些事和道理要交给这二人。 能在母家用完膳，蒋朝朝巴之不得。 距离用完膳还有些时候，蒋文昭便叫着二人去了书房。 一进去，蒋文昭就问道：“你是说德顺公公在你跟前自称老奴，在那方姑姑跟前，便是咱家？然后带你进去后，方姑姑带你简单认了认地方，而后你教导那些绣娘，她便没在出现过？” 蒋朝朝点头。 蒋文昭思索了一阵后，才道：“看来这方姑姑对你有敌意，而且还和德顺公公不是很对付呢，不过这德顺公公倒是对你颇为关照。” 说到这里，蒋朝朝又想起德顺公公让他做帕子的事，不过想到要替他保密，最后便没说出来。 只问道：“父亲此话怎讲？” 蒋文昭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事，然后道：“为父只知这方姑姑在宫里待了十来年了，有一次在太后寿辰时秀了一幅百寿图，而后便得到太后的青睐，亲自将其提拔到了尚服的职位上。 其余的为父也不是很清楚，一会儿你可以去找你祖母聊聊，你祖母与太后她老人家十分熟悉。” 说罢，蒋文昭又教了蒋朝朝一些在宫里的为人处事之道，这才将蒋朝朝方去了清幽庭。 程时予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眼瞅着蒋朝朝走远，他才道：“没想到朝朝在这后宫做女官，父亲，小婿有些担心朝朝。” 蒋文昭笑笑：“放心吧，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她如今可是官家的人，又得了德顺公公的照拂。 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和你义父么，两个相爷如果连个小女子都保不住，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听蒋文昭这么说，程时予也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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