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转眼就是三天。 嗷呜—— 有了上次的经验,一听这狼嚎云澜就知道方文林回来了。 嗷呜、嗷呜。 仍旧是小不点打头阵,率先跑出林子直奔云澜而来。 不过小家伙明显是被教育过了,这一次没再直冲冲往人身上扑,而是围着人摇着尾巴转圈圈。 “好狗好狗,这回也幸苦了。”使劲搓了把狼头,云澜毫不吝啬夸奖。 “确实是好狗,”方文林大笑着从林子里出来,背着背篓,两只手各拎了一只山鸡。 云澜抿着嘴唇迎上去,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嘴里蹦出两个字“林子”好似跳跃的音符带着藏不住的欢快。 “澜儿。”方文林想学云澜,奈何一句澜儿吐出来不够干脆,没那俏皮劲儿,多了些缠绵悱恻之意,听得云澜耳热。 “怎的这两只被你直接抓在手里?”跟着方文林一块儿进入后院,云澜好奇地问到。 拆了绑在鸡脚上的草绳,方文林拽着鸡翅膀往鸡圈里一抛,两只肥硕的山鸡便咯咯叫着飞扑了进去,惊得里面的原住民咯声四起,“这两只太闹腾。” 太闹腾?云澜没太懂。莫不是背篓里都装满了? 他见方文林腾出来双手后就小心的将背篓放在地上,背篓上盖着小被,被方文林轻轻掀开。 原本他以为里面是方文林猎到的什么稀罕品种,才这般小心仔细,没想到小被下面是三株娇艳的花朵! 这花是整株一起挖下来的,花株根部的泥土还带着湿润的苔藓,用芭蕉叶包裹着。 黄色的小花,带着橙红色的花蕊,在这万物萧瑟的秋季格外惹人怜惜和惊喜。 “应该是兰花的一种,我看着好看就想着挖回来送给你。”方文林低着头似是不太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将花株从背篓里拿出来捧到云澜面前,用余光悄悄打量云澜的反应。 他是糙的,出门之前惹了夫郎生气,也不知道这特意从天坑底下找的花能不能哄人开心。 云澜何止是开心,他同方文林一样蹲在地上,一双手搭在并拢的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方文林手里的花,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真是萌化了汉子的心。 “我很喜欢,你好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花!” “哪有……”得了夫郎夸赞的汉子腼腆地抿了个笑,一抬眼便和云澜来了个对视。 深邃与明亮无声的碰撞,似是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在涌动,擦出星火般的火花,又似风絮绵绵的细雨,拉着丝儿,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一高一矮两颗头颅越靠越近,目光交织下的暧昧愈发浓郁,岂料脚边的背篓里突然传出吱吱吱的惊叫,似是有只兔子同时蹬腿,好好的背篓被里面的东西踢得东倒西歪,在两人还未回神之际,那东西便趁着背篓倒下的瞬间窜了出去! 嗷呜—— 父母忙着谈情说爱,好在儿子是个警醒的,在那团黑白色的东西刚窜出去的时候就被小不点一爪子摁在了地上。 吱吱吱—— 方文林和云澜反应都不慢,连忙起身上前帮忙。 “澜儿别碰,小心它挠人。”方文林仗着身高优势先一步到达,直接伸手捉住了这只看起来不下二三十斤的“猪仔”并出声阻止了云澜伸过来的手。 “猪仔”浑身皮毛黑白两色参杂,最为显眼的便是那自吻鼻部裸露区穿过脑门向后颈部延伸的一条白色条纹。 瞧着眼熟,但是云澜叫不出名字,“这是?” 吱吱吱—— 吼声似猪,因为挣扎和惊吓变了调,即使断了一条腿仍是险些从方文林手中挣脱。 这是个性情凶猛的,露出来的利齿爪牙几次险些抓咬到方文林,看得云澜胆战心惊,不敢再出声打扰。 他也不是个笨的,一看方文林没有直接将其杀死而是活捉便知是要先养着的,忙去打开了木笼。 给了云澜一个赞赏的眼神,方文林一把将地上挣扎的“猪仔”给扔进了笼子,好似提前演练过一般,云澜立马就把笼子关上了。 两人配合默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摔得晕头转向的“猪仔”爬起来的时候只咚的一声撞在了结实的木条上。 见“猪仔”撞不开笼子,云澜才着急的抓住方文林的手臂检查,“可有受伤?” 撩起袖子,只见汉子的胳膊上有几道红痕,但是好在没有破皮,只是擦蹭得狠了,估计会肿。 放下心来的云澜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竟是被吓得出了手汗。 任由夫郎检查了个遍的方文林这才轻声安抚道:“没有受伤,别担心。” 冷静下来的云澜将汉子的衣袖撸下来,又皱着眉毛瞅了眼木笼子里的“猪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叫猪獾,”方文林解释道,见云澜眼露迷茫便又补充了一句:“獾子油就是用这东西做的。这一只是刚吃饱准备进洞冬眠,被我和小不点发现一起给逮住了。” 噢,原来是獾子,云澜恍然大悟,“獾子皮是不是也能卖?”他记得前世有的动物皮草就是獾子皮做的。 方文林点了点头,“对,这只獾子算是大个的,一身皮草能卖上价。我不会做獾子油,便没有直接杀了。” 捡起歪倒在地上的背篓,他从里面抓出一把断裂了的麻绳,“是咬断了绳子跑出来的。” 看着那被咬得稀碎的断面,云澜心中后怕,得亏是方文林到家放下背篓才咬断了,要是在方文林背着背篓赶路的时候……后果他不敢想。 看清云澜眼底浮现的惊惧和惶恐,以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方文林便将其心思猜了个七八分,他想抱着人好好安慰一番,奈何一身一手的脏污,只得空举着双手干巴巴来了句:“都过去了,我这不平平安安的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澜便有些绷不住了,汉子不抱他,他便自个儿一头扎进了汉子的怀里,“方文林,别让我担心。” 腰背间收紧的手臂以及耳边那声低低的呢喃无不让人动容,方文林仍旧空举着双手,只低了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云澜的头顶,“好,我答应你。” 眼神温柔,语气郑重。 气氛正好,方文林正想说些什么夫夫间的小话便见怀里的人儿突然站直了身子,一脸肉痛地哀嚎,“我的花!” 刚刚尽顾着抓獾子了,两人都忘了这回事。花株是包了芭蕉叶放在背篓最上面的,中间垫了几张折叠的芭蕉叶将其与獾子隔开。 方文林刚刚从里面拿了一株给云澜看,背篓里剩下的两株全都让獾子给踩坏了,至于拿出来的这一株…… 捧起被方文林慌乱间丢在地上的花,云澜长舒一口气,“还好,没坏。” 见云澜没有伤心遗憾,方文林也软了眉眼,一边将地上的残花烂叶收拾好,一边对云澜说:“这花喜阴,不能被阳光直晒。” 捧着花的云澜嗯嗯点头,四下寻摸合适的花盆,“晓得了。” 院子就这么大,有什么东西他心里也都清楚,眼神一扫,便瞧上了鸡圈里头那一排怪模怪样的陶碗。 这碗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跟个漏勺似的,根本存不住水,倒是正好适合养花。 就这样,还没用上几天的“专门给山鸡烧的用来喝水的碗”便被云澜给征用拿去种花了。 喜阴,不能直晒……这株独苗苗兰花被他摆在了连廊底下挨着屋子墙根的地方,这地方通风好,又不会被阳光直接照射,最是合适不过。 …… “可疼?” 带着薄茧的指腹沾着滑腻的药膏在红红的皮肤上轻轻打着圈儿,化去药力的同时也给皮肤的主人带去一阵酥麻之感,方文林忍着那怪异的感觉摇了摇头,“不疼。” 该说方文林皮实呢,还是锻炼的一身好筋骨?云澜先前让他去涂药,这人硬是要先干饭洗澡,怕夫郎嫌弃他身上脏臭。 这不,刚吃过晚饭洗了澡,不听话的汉子便被夫郎逮着抹药膏了。 看着带有红痕的小臂,云澜嘟囔着评价,“皮糙肉厚。”别看现在瞧着没什么,若是不擦药,明儿一准儿得肿起来。 享受夫郎贴心服务的汉子这会儿也只能装傻充愣,任由夫郎施为并试图转移话题,“这次我打算在家休息两天,下一次在外头待久一点。” 这件事云澜早有预料,这会儿听汉子提起也并不意外,“还是和之前一样待个六七天?” “嗯,”涂完一只胳膊,方文林自觉挽起另一只胳膊的袖子伸到云澜面前,“进山这么久只抓了些山鸡野兔,最大的收获也就是今儿那只猪獾,少了。” 除去吃掉的那些,后院里共有山鸡十八只,野兔十六只,已经赶上上一次进山一共的收获了,但也只是鸡兔这一类,像是羊和鹿这种大头的还一只没有,更别提之前撞大运的熊皮了。 若是普通猎户,这些东西卖了便已足够一家老小过年,要是再逮只山羊或是母鹿,年后的开销也够了。 但是方家不一样,方文林不一样,他想竭尽全力给云澜最好的,就像那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似的,万事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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