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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歇斯底里

新年将至,母女俩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李成计上心头,决定来一剂狠的。 李茹雪拎着零食,水果走进李成家门。 李成热烈欢迎,把东西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就把计划和她说了。 “这次我是实打实的瞒住了她,不出意外的话,她一进门就能看见你。” 李茹雪愣怔着:“这样好吗?她会不会更难以接受。” 李成叹了口气:“那你们一直不见面,也不是个办法啊。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姐,采薇一会儿进来,你态度端正一些,不要总是这么盛气凌人的,该收的收一收。” 李茹雪点点头:“知道了,你看我都没化妆。” 文采薇累的捶了捶肩膀,准备掏出钥匙开门,还没等她找到,门就被打开了。 李成露出无比灿烂的微笑,说出比往常还要欢迎她的语气:“采薇回来啦,上学累不累呀,吃饭了没有?” 文采薇毫无警惕心,她随手关上门,把书包摘下来递给李成,开始换鞋。 “还行,读书比别的工作要轻松的多,今天吃什么?我想吃肉。” 文采薇换好鞋,一抬头,发现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文采薇整个僵在了那里。 肚子却在这时候叫出了声,她是真饿了。 如果放在平时,她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她第一次忘了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 “采薇,我是妈妈,我回来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该掉下眼泪,来迎接接下来的母女相认环节。 文采薇有一瞬间的失神,妈妈,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还真是陌生。 “谁让你来的?” 文采薇脸色苍白,她的胳膊在不受控的抖动,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 李茹雪看在眼里都是心疼,她上前走了两步,文采薇就退后两步。 “你妈妈她……”李成忍不住了。 “她不是我妈,她根本不配做我妈,我说没说过,她来我就走。” 李成也着急了:“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呵呵,坐下来,根本没有可能。 “采薇,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妈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这十几年离开这里,就是想给你最好的生活,这次回来妈妈好好补偿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大人就是自私,为自己深思熟虑做过的事情,疯狂的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来证明自己那时候是一时冲动,如果这就是你来的目的,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采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 “一上来就要对我说教是吗?你别忘了,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管过我,是他,是我舅舅,我发烧的时候,胃疼的时候,都是他在我身边守着我,你呢?当时又在哪里逍遥快活?你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 文采薇打开门,拼了命的朝楼下跑,李成还沉浸在悲伤中,被她突然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和李茹雪下意识的去追,可人早就跑没影了。 “诶呀,这次我可真是大错特错了,这天都黑了,她怎么敢往外跑啊,姐,怎么办啊?” 李茹雪喘着粗气,左右两边看看,颓废的蹲在地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成,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有很多无奈,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到她这儿,全都成了埋怨,成了我抛弃她的借口。” “姐,你不要这么说,当初你也是被逼无奈,不算抛弃她,此刻先不要讲这些对与错,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成拍了拍李茹雪的背安抚着,他的眼睛在黑灯瞎火的附近四处寻找。 “姐,你先哭着,我太着急了,我去找找。” 他拔腿就往一个方向飞奔,李茹雪也反应过来,朝反方向找。 李成出了小区,来到大街上,逢人就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跑出去。 得到的全都是否定回答,他急得团团转,愣在原地,连冷静思考都做不到。 那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说是外甥女,其实已经拿她当闺女看待了。 如果她有个闪失,要他怎么活啊,终究还是自己做错了。 “采薇!你在哪儿?听到了回答我一声啊。” 李成声音颤抖又带着哭腔,很快吸引了身边人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帮忙。 他走了有一会儿,腿都软了,找了个板凳坐下喘了口气。 不行,他要找人,帮他一块儿找找,人多力量大。 他又走回家去,找自己的手机,除了周围的邻居,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可找,可是这个时间,邻居们都睡觉了吧。 还有谁,靠得住。 依依家搬到外地去了,也不能找。 小周,小周呢? 没有联系方式啊,怎么办? 对了,李成抱着试试的态度开始翻找文采薇的书包。 果然,她很爱把手机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有密码,一定是生日。 李成输入进去,果然开了。 他打开微信,找到了这个叫嘦怹的人,这个人被置顶了,看来是好朋友无疑了。 他打过去,不一会儿就被接了。 “学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找我什么事?” 李成听声音不是他熟悉的人,但打都打了,他还是把情况说了。 “叔叔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没事,她应该跑不远,我知道你们家地址,好了,叔叔你要在家待着,万一文采薇回家了呢,我先挂了。” 李成心安了一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还是在联系人里找到了小周,拨过去后很久才接通。 其实是周弘深看到来电显示不太相信,接受了一会儿。 “喂,什么事儿?” 他故意表现的淡定一些。 “小周啊,你快帮帮我吧,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采薇她不见了,跟我闹了点矛盾就跑出去了,你说这黑灯瞎火的,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周弘深还在公司里加班,听到文采薇不见了,他就已经走出去了。 “好我知道了,她跑出去多久了,附近有她经常散心的地方吗?” 李成想了想:“跑出去已经有半个小时了,附近公园她总去,可我去找过了,没有啊。” “嗯,文采薇的手机在叔叔这儿是吗?她手里有现金吗?” “对,手机在家里。她应该没钱,所以我才担心啊。” “好,叔叔你听我说,你在家里,我先让人回学校看看,还有她的宿舍,我去附近找,一旦找到就给您打过去,她应该还没吃饭吧。” “没有,还没来得及吃,就跑出去了。” “好,叔叔我先挂了。” 李成挂断电话,听小周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心里更安心了不少。 果然,他的眼光不会有错,小周不仅有他看到的优点,在处理紧急事情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临危不乱,有担当,很到位啊。 周弘深开车联系了学校里的朋友,他委婉的说了找她的目的,是怕日后学校里有什么风言风语。 接着,他打开地图,搜索附近能够让心情平静的地方。 河边最好。 果然,让他找到了。 文采薇看着被冰冻起来的小河,心情也好似被冰封了一样,坚硬无比,难以融化。 她抱紧自己,把头埋在怀里,这里太冷了,她出来的时候穿了双棉拖,脚后跟冻的生疼。 她曾经怨天怨地,就是没有怨过自己。 她犀利的指责过命运竟然如此不公,却忘了,有些人也是在这样的坎坷面前,大跨步的走过。 有些人也会学着和这个世界和解,可她做不到。 她此刻只想平静的待在这里,感受风强劲的吹过来,狠狠的抽打她的脸。 “好想回家啊。” 她发出感叹,可是,哪里算她的家呢。 寂静无声的环境下,突然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出,明晃晃的车灯照在她脸上,她连挡都没挡,就这么看着。 周弘深停了车,灯光照的她的脸苍白,耳旁的碎发被风吹到了脸上,她的眼里还有泪,显得楚楚可怜。 他走到她身边,竟然不顾他往常讨厌的肮脏环境,直接坐在她旁边。 把从车里拿下来的毯子帮她盖上,一句话不说,眺望着远方。 文采薇被突如其来的暖意打了一个激灵,她不禁抬头看他的侧脸。 他,在抬头看什么? 文采薇抬头,在眼窝里的泪水还是淌了下来。 月亮吗?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 “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就被惊艳到了,你的名字,很好听。” 文采薇苦笑:“怎么可能,一颗野豌豆而已。” 周弘深浅笑:“野豌豆听上去平平无奇,可它的作用很多,它的所有地方既可以食用,又可以入药,活血,明目,还可以作为肥料给其他植物提供营养。” 周弘深今日的声音非常温柔,文采薇觉得格外的好听。 她听的入迷,一直盯着他的侧脸。 “它的生命力还很顽强,在角落里孤独的成长,尽管经受着风吹雨打的摧残,却依旧开出最美的花朵。” 原来她的薇字,有这么多含义,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所以,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他们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是希望你茁壮成长,自力更生,自信强大。” 文采薇低下头,是啊,她的父母曾经肯定很相爱,他们用心赐予女儿有着美好祝福的名字,期待她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可是,她的家,被同样赐予她美好祝福的人给毁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意外发生车祸去世了,我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因为奶奶怕我被吓到,所以让我待在家里。 “平常热闹的家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我在玄关处一直坐着等奶奶,一直到天亮,奶奶终于回来了,她的眼睛很红,眼窝里有泪,却强忍着不在我面前掉下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应该要比同龄人更快的成熟,否则怎么保护这个垂垂老矣的奶奶。” 文采薇听他讲这些事情如此平静,震惊之余,还有同情和惋惜。 原来之所以他的性格会如此,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 他好坚强,反之自己,太脆弱了,遇到什么挫折都想要躲起来,默默承受着,根本没想到化解它,或者干脆去改变。 “谢谢你,周弘深,我们回家吧。” 想通之后,她才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冷,冷的沁骨,冷的叫人失去知觉。 “我送你回家。” 周弘深先站起来,伸出了手,文采薇看了看那双手,犹豫了片刻,还是反握住了他。 她坐的时候太长了,导致腿软站不起来,冷不丁有人拉她,还有些抽筋,她一个趔趄,周弘深立刻扶住她的腰,收了下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腿麻?” 文采薇抬头,他们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说话时的气息刚好喷在她脸上,她是第一次距离一个男人这么近,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 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周弘深慢慢放下手,见她可以站稳才彻底松开,又帮她整理了挡眼睛的碎发。 “走吧,还是你走不了,我抱你?” 周弘深说着马上就要上手,文采薇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两步。 “不了不了,我能走。” “好,那就自己上车去。” 文采薇乖乖听话,手抓着毯子坐上了副驾。 周弘深给李成拨了过去:“喂叔叔,已经找到了,嗯,她现在很好,情绪也很稳定,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说,对了,记得把饭热一下。” 让李成安心后,周弘深上了车,开了车里的空调,看了她一眼:“那我们,出发?” “可是我不想回去。” 周弘深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撑着,认真想了想:“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你舅舅很担心你,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好吗?” 他的温柔语气让文采薇听话的点了点头,舅舅,会对她很失望了,她回去后要怎么面对他呢? “明天我来接你,带你出去玩两天,就当散散心。” 文采薇果断想要拒绝,却听周弘深又说:“给彼此之间一个缓冲的时间和空间。” 她想了想也是,她暂时接受不了李茹雪女士,不代表舅舅也不接受。 姐弟俩好不容易重逢,想在家聊一聊,她在家,多少会有顾虑。 “好,明天来接我。” 周弘深一点也不讶异她接受,而是觉得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嗯,我会的。” 来接你走,带你逃,逃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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