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 话说,老太君被蝶衣和三叔气得接连背过气去二次,掐人中,掐人中……好不容易被侄儿抢救了过来。 她捶着胸口叫骂道:“蝶衣,她三叔,你们两个坏种,有本事就一辈子别求到本太君跟前来!” 求她? 何事需要求她? 自然是亲事了! 时至今日,也就仅剩这个老太君还能拿捏一下,显摆显摆她嫡母的威风了。 这时,娘家侄儿沈奕笑见老太君将蝶衣定性为“坏种”,立马不乐意了,哄道: “姑母,蝶衣郡主对您还是敬重的,只不过她打小养在外头,不太懂王府的规矩,有些爱耍小聪明。” “但这些都是小事,姑母您就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了。真正坏的是那个三叔,辈分不分,还想让您给儿媳妇道歉,什么玩意儿。” 沈奕笑努力维护蝶衣,却猛踩三叔。 老太君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侄儿是对蝶衣上心了。 甭管是看上蝶衣的美貌也好,小聪明也罢,总之挺好。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将他俩凑成对,进京至今,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儿了。 “成,姑母都听你的,蝶衣是个好的,姑母对她也喜欢得紧呢。”老太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宽侄子的心。 沈奕笑对她老人家也确实不错,还特意搀扶她去外头花园里散散心。 结果,两人还没走到花园呢,就听到僻静一角的小黑屋里不断地传出巧杏的乞求声: “……行行好,给我们一口吃的吧,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求求你了……” “你知道的,我们全是老太君身边的心腹啊。你善待我们,老太君也会念叨你的好的,会提拔你当管事……” 守门的婆子听见前头的话,宛若未闻,直到最后一句话,她才嘴角一瘪,立即讽笑道: “嗤,还提拔我当管事呢,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老太君真有那本事,还不把你们几个给放出来?哄骗谁呢?我且告诉你,这京城的木府可是咱们王妃的天下,她一日不回来,你们就多饿一日。” “我劝你们全部老老实实闭上嘴,还能省点力气。依我看,王妃这几日是回不来的,但愿你们有命坚持到王妃回来。” 巧杏一听更急了,摇着门板哭着道: “王妃回娘家了,没个天铁定回不来的。王爷也跟去了,两位主子都不在府里,你就行行好,偷偷给我们塞点吃的吧……” 守门的婆子却又恢复成了哑巴,俨然一副不屑搭理的样子。 老太君亲眼见到这一幕,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她,再次憋闷起来。 她算个什么主子啊,连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和婆子们都护不住! 沈奕笑见状,连忙哄她道: “侄儿知道姑母心善,巴不得现在就放她们出来,让她们顿顿吃得饱饱的。但王爷已经放出话来,王妃一日不回,她们就得饿上一日。” “咱们还是别跟王爷对着干了,安安心心等待王妃回府便是。” “依侄儿愚见,王妃是个心善之人,必定不忍心活活饿死她们,撑死了过个两日便回来了。” 心善? 老太君听到这个词,一脸冷笑道:“呸,她若是个心善的,今儿就该赶回来了!” 那还用等过个两日? 不料,别说过两日便回了,足足过了五日,也不见傅玉舒从娘家回来。 这回,老太君焦急得要了命。 怎么办啊,怎么办? 她的娇杏啊,她的刘嬷嬷啊,杨嬷嬷啊……都是跟了她大半辈子的人啊,不会就这样活生生饿死过去吧? 第六日清晨,老太君一睁眼就焦急地掀开床帐,直喊:“王妃她回来了吗?” 外间守夜的小丫鬟,抬头看了看窗外微弱的曦光,一脸无语起来。 天还没怎么亮呢,王妃怎么可能就回府了? 老太君焦躁地等啊等,等啊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依旧没等到傅玉舒回府。 “巧杏她们几个怎么样了?还有气吗?”老太君焦躁得上了火,嘴角冒出好几个燎泡。 刚问完,她又害怕小丫鬟是傅玉舒的人,对她没个实话。 连忙亲自走出去,来到关押的小黑屋前,透过门缝仔细地观察。 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啊,只见足足饿了六日的巧杏和嬷嬷们,全都横躺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 奄奄一息了! “这、这是要活活饿死了?” 老太君只觉天要塌了,这些心腹可都是至少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老人啊,没了她们,她日后可怎么活啊。 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啊。 “笑儿,笑儿……”老太君急得脚下步子都发乱了,颤颤巍巍奔到侄儿沈奕笑的房间,求他给出个主意。 沈奕笑想了想,果然出了个馊主意: “姑母别着急,想来王妃并不知晓咱们府里的这些情况,等会侄儿以自己的名义写一封家书,将巧杏她们的情况如实禀明王妃。” “王妃是个心善的,铁定收到信就马上赶回来了。” 老太君闻言,一个劲地催促道:“笑儿,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写吧!” “哎。”沈奕笑是个读书人,笔下功力还行,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写完了一篇厚厚的家书。 立马送去了靖阳侯府。 ~ 话说,门房婆子拿着书信过来时,傅玉舒正和傅玉筝、崔娇娇、蝶衣,在后花园里赏花游玩呢。 木邵衡则和高镍、傅凌皓、傅啸贞,四人坐在凉亭里闲聊。 高镍眼尖,门房婆子还在老远的地方,他就一眼瞥见了,朝木邵衡笑着揶揄道: “大哥,我打赌,那封信来自于你的木府。” 谁写来的,不言而喻,八成是思念儿子过度的老太君所写。 纵使不是她的亲笔信,也必定是她授意指使别人代笔的。 毕竟自从爆发冲突那日,木邵衡就离开木府住进靖阳侯府了,这母子一别,可足足六日了。 老太君受不住冷落,心慌求和也属正常。 闻言,木邵衡也抬头看向了那个门房婆子,待其走近些,木邵衡直接问道:“谁的信?” 门房婆子原本是要走向自家大姑娘的,眼下见大姑爷问起来了,便索性来到凉亭前,恭恭敬敬回禀道: “是木府一个表弟写来的家书,说是王妃亲启。” 表弟? 沈奕笑? 他能有何事寻找舒儿? 霎时勾起了木邵衡的好奇心,伸手便要接过家书。 门房婆子:…… 信封上写了“王妃亲启”,这绕过她家姑娘,王爷直接拆开来看……会不会不妥? 木邵衡显然没觉得不妥,夫妻一体,有何不能看的? 高镍适时瞪了门房婆子一眼。 吓得门房婆子赶紧呈递上书信,这才到了木邵衡手里。 三两下拆开,抽出信纸一看,惊见里头的内容——居然给舒儿扣上“善良”这顶大帽子,胁迫她回木府,只为了释放那些罪大恶极的刁奴? 木邵衡眼底泛起寒意。 高镍眼尖,只随意扫了两眼,便将整封信的内容瞅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笑着提点道:“大哥,很多时候当主子的未必心眼多坏,但若身边的心腹全是蓄意挑事的,那这个主子迟早被教唆得净干坏事。” 言下之意,恶仆留不得。 木邵衡点点头:“我与二弟不谋而合。” 说罢,木邵衡直接将家书给撕了,再交代心腹寻个僻静之地给烧了。 这时,傅玉舒手捧几朵硕大的秋菊来了,笑着走进凉亭,问木邵衡道:“邵衡哥哥,可是母妃写来的家书?” “是表弟写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木邵衡随口说了一句,便拿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典型的,不给舒儿添烦恼。 木邵衡非常清楚,依着舒儿善良的性子,一旦得知她不回去,那些刁奴都得活生生饿死,她铁定会……立马收拾东西就启程回去了。 可是,对刁奴仁慈,便是对善良之人残忍。 木邵衡掌管西南十几年,这点道理岂能不懂? 于是乎,当崔娇娇走过来,表示要多留舒儿住几日时,木邵衡直接开口表态道: “自然是要多住几日的,本王过来那日,便与岳父大人说好了的,要住满半个月。” 半个月? 崔娇娇一听,欢喜得又蹦又跳! 老太君则在木府等得望眼欲穿,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能等到傅玉舒回家。 又等了两三日,傅玉舒还没回,而老太君关押在小黑屋里的心腹们,则再也熬不住了,先后饿死过去。 死一个,则抬一具死尸出来。 最先饿死的是最最得宠的娇杏,老太君站在小黑屋门前,扶着门框哭得那个伤心欲绝啊。 到八个心腹全部死亡,一个也没剩下时,老太君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早就哭得红肿起来,发不出声音了。 只剩下泪水默默干淌。 “傅玉舒,你个伪善的奸邪小人,你给本太君听好了。从今日起,咱俩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老太君在内心疯狂地咆哮! 咆哮过后,因为情绪过激而昏厥了过去。 老太君顺着门框滑落倒地,倒在了她的八个心腹们最后关押过的小黑屋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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