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雨下得格外大，在略微有些空旷的别墅内，更加显得多了几分凄冷与寒凉的感觉了 就在程砚想要去外面倒杯热水，经过程向南的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因为已经是夜里了，所以大灯都没有开，借着微弱的月光，程砚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是秦妍。 温烛跟在旁边，自然是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底不由有些纳闷。 秦妍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呢？ 难道不困吗？ 就连温烛在拥有了人类的皮囊后，都开始变得有些犯困了，这时候要不是因为早已对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猜测的话，他现在早就已经休养生息了。 程砚看到了秦妍，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秦妍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她眯着眼睛，此时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半分温情，如今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 她对着程砚，看了一会，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随后便直接绕回了程向南的房间里。 “好奇怪，她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温烛意有所指地说道。 程砚只是垂下了眼眸，捧着手中的热水，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在床上躺下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有些紧锁着。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温烛看着此时躺在床上的程砚，两只眼睛就这么像是在发呆一样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却是毫无睡意。 此时，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程砚偏过头，看向窗外，忽然动了动嘴唇，但这句话在屋外忽然响起的炸雷声下，温烛完全没有听到。 “你刚刚说什么？”温烛虽然没听到，但是他清晰地看到了程砚刚刚有开合动作的嘴唇。 程砚摇了摇头，反而是迟疑着发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温烛刚想开口说话，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听那声音方向，好像就是程向南和秦妍所在的那个房间。程砚闻声立马就下了床，穿上了鞋子，就向着门外跑过去。 温烛跟在后面，神色有些复杂，根据刚才的动静，他更能判断出，今晚，或许就是那个让程砚在往后的时光中一直都难以忘记的一夜。 其实根据结果推算动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比如早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抱着挑刺的心态去寻找蛛丝马迹的话，就是发现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秦妍的忽然的态度转变，比如白天陶瓷店内的那一抹寒光，再比如，刚刚遇到秦妍的时候她脸上的那有些可以说是奇怪的笑容。 他想过告知程砚这些事情，但是，他不能改变过去。未来和过去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循环，看似是扭转了时空，但其实也跳脱不出这个巨大的循环之间。 他真的怕自己的一个举动带来的后果是他们都承受不起的，即使这个举动原本是善意的。 他跟上程砚的步伐，发现这一整天都表现得很平静的程砚，此时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程砚。”温烛问。 程砚抿着唇，摇了摇头，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程家很大，明明只是两个卧室的距离，却被程砚走出了很远的感觉。 温烛看着程砚的表现，一时间心也有些揪了起来，程砚这么敏锐聪明的人，或许早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吧。 “没事的程砚，我陪着你呢。”温烛此时除了陪着程砚，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但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好像对于程砚来说，有着一些格外的力量一样，即使是陪伴，也是够了。 那声音，在响了一两声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但是温烛心中不好的预感却并没有分毫地降低。 程砚站在那没有关好，透着几分缝隙的门前站着，此时，他不用进去，就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毕竟，屋内的鲜血已经流出了门外，在黑暗无光的地方乍一看还会以为是哪里漏了水，但细细轻嗅就会发现这味道，明明就是鲜血的铁锈味。 程砚的脸色发白，他问：“这是血吗？” 温烛回：“是的。你要进去看一看吗？我陪你。” 程砚沉默。 程砚怎么会闻不出来血的味道呢，和奶奶在小巷子里住着的那些年，他最熟悉的就是自己身上那似乎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痕和那似乎永远去不掉的血腥味。 “进去吗？”温烛又问了一遍，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程砚。 良久的寂静。 程砚最后还是看向自己身旁的一片虚空，沙哑着声音，“嗯，你陪我一起。” 推开房门后，屋内的血腥味就更加毫无遮挡的四溢出来，这血，都流到屋外了，可以想象，屋内此时已经成了怎么样的一副惨状。 程向南的胸口的血洞还在微弱地向外面流着鲜血，而在他身上趴着的秦妍，脸上也是血色尽失，脖子上那道醒目的血痕红艳到可怕。两人的身体紧紧纠葛在一起，程向南的眼睛睁着，但瞳孔却早已散开，他的嘴角还勾着弧度，就像是他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最美好的未来一样。 这副荒诞的血色景象，就连温烛这个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的成年人看到了面色都有些止不住的难看，更别说此时年纪还尚小的程砚了。 温烛看向程砚，他的脸色此时苍白到可怕，整个小小的身躯也在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他还是深吸了几口气，一步一步地靠上前去，蹲下身探了探鼻息，两个人的身躯早已经凉得透透的了，大抵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程砚在一下子猛地起身后退靠在了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声喃喃：“阿祝，他们，是死了对吗？” “是的……”他们的身体上，早已没有了半分生机可言，作为灵魂的温烛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是清楚。 程砚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又问：“是和奶奶一样，永远离开了，对吗？” 说完，他好像也并不是很想需要答案，他摇晃着直起身子，强撑着身子说：“等天亮吧，这种事情，还是不能……他们已经走了，程家……可还得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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