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完全被忽视的李普，是真的很心寒，自己这么大个人在边上，就这么直接忽视他，自顾自的讨论好吗？ 不过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所以倒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只能趁着刘招娣和侯娟两人交流的间歇干咳两声，希望她们能够关注一下自己，最重要的是关注下自己的诉求。 然后刘招娣果然注意到了他，也大概想起了他先前说的话，便立刻回道： “想来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个高芸要的干鲍和干海参我们家都没有，得设法去跟别人交换，具体要换多少我们也不太清楚，所以肯定不能多换肉给你。 这样，十块钱五斤咸肉咋样。” 这个价格，仅仅比需要肉票的咸肉价格贵了大概两毛钱左右，属于绝无仅有的好价，反正李普没碰过这种好事。 不过他无疑还是想再多要一点： “那个，您看能不能香肠腊鸡，乃至边上糖果啥的，也都匀点给我，我可以加点价，两块五一斤也是可以的。” 他爸妈都有工作，同时他上头只有一个姐姐，前两年已经嫁人了，爷爷奶奶并不怎么需要补贴，所以手头还是较宽裕的，面对这些不大好买的东西，他是宁愿稍微多花点钱，也想要多买点。 况且两块五一斤并没有到他的心理极限，来之前他就做过心理建设，三块钱以内都能买，有多少买多少，把钱花完也没事，反正再过几天就发工资了。 而且只是把他这次带的钱花完。 家里又不是没存款了。 “这个……行吧，但不能太多，加起来不能超过十斤，你自己看着挑。” 两块五一斤还是挺让人心动的，这样十斤加起来就是二十五，赶上一个月工资了，不过毕竟还得考虑跟三大爷家换鲍干和海参干，自家也得留点吃，所以自然不能给外人换太多，必须克制。 不过说完，刘招娣还特地补充道： “当然了，如果你手里有足够多也足够好的鲍干以及海参干的话，可以不要钱，这里所有东西，你想换都能换。 就是换一大半给你都没事。” 她是真有些担心，她三大爷家没那么多库存，毕竟做出来又卖不掉，浪费时间，为了保存好也特别费事，最近几年三大爷家都没怎么弄干鲍和干海参。 所以现在这么问，纯粹是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万一碰上的有渠道的呢？ “真的，你说真的？” 却不曾想，李普听了这话，声音都惊喜的有些尖鸣，反倒让刘招娣有些懵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问道： “啥意思？你有渠道啊？还是你家有很多干鲍干海参的库存，可不能是普通的那种，人要的是质量比较好的！” “唉呀，我先前还有些担心这个交换渠道你们不打算对外分享呢，既然准备分享，那太好办了，我是没干货，但是我奶奶家那边有做干鲍和干海参的。 除此外我爸在公社里也有熟人，咱们公社有一批干鲍干海参，还有其他干货，开价一比一交换粮食，都没人要。 这些咸肉腊肠可比粮食更珍贵，我估摸着一斤换四斤没啥问题，不过如果对品质要求特别高的话，可能换不了那么多，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得让我爸设法打听打听。这样，您要不先卖十斤给我，我带回去，然后你可千万别再拿出去卖或交换了，我让我爸立刻去打听。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连夜来。 肯定给您一个准信！” 李普先前没提这事，确实是如他所言那样，觉得这么好的渠道，大多数人家应该都会自己保留，或者最起码自己大队保留，不对外分享，毕竟对方显然也不可能不限量的提供各种物资交换。 他们家再喜欢吃干鲍干海参啥的。 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此时的他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么大规模的交换，显然不大可能是自己吃。 所以相当积极的想要促成此事。 想要让自己以后半年都不缺肉吃。 如果未来还能继续交易就更美了。 而刘招娣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迟疑了，不过转瞬又想到大队那些人上次净拿些臭鱼烂虾过来交换，同时也没几家有不错的干鲍和干海参炮制手艺。 光靠三大爷家那点存货，想要完成这次交易都有些困难，万一人家还想继续交易，然后她这边又拿不出货的话。 到时候不还得麻烦。 倒不如提前就跟这李普打好关系。 人家刚刚说的很清楚，在公社也有人脉，有人脉做依仗，才更加安全嘛！ 所以犹豫了一会后，刘招娣就点头同意了李普的提议：“行，没问题，不过具体的得晚上你跟我儿子一起商量。 我只能说没有意见……”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人脉，刘招娣倒也不好直接大包大揽，回头等儿子赵强回来，肯定还是要跟儿子商量的，如果她儿子对此也没意见，那才是真的没问题，至于她丈夫，她丈夫意见不重要。 紧接着，当然就是李普立刻颇为兴奋的从那堆包裹当中开始挑东西，主要挑的还是肉类，那些糖和果脯之类，他其实也有点想吃，甚至还想多拿一点。 但奈何赵水赵月眼神太过炽热，他怕自己多拿，会被他们的眼神给杀掉。 所以只能每样稍微拿那么一两块。 尝尝味吧！ 等他未来找到足够多，也足够好的鲍干海参干，一定要多换点果干糖果。 挑选好之后就是完成交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同时刚踏出赵家大门，李普就能隐约听到里面的赵水和赵月兄妹俩，正焦急叫着奶奶，快把糖和果干藏起来，以及能不能拿点给他们，他们要吃等话。 哼，等他晚上带来干鲍和干海参。 定要让这两小家伙欲哭无泪。 带着十斤好东西离开的李普，显然不可能回邮局，开玩笑，他买的那些东西要是带回邮局还能有剩的，铁定得被那些同事瓜分掉七八成，这又不是玉米花生之类，他不大喜欢吃的东西，这可是肉和糖，还有好多他没见过的果干。 所以他是果断翘班先回家。 然后稍微磨叽一会，他爸他妈就下班回来了，虽然他爸他妈都有工作，同时工作的地方也有食堂，但毕竟两人离家不远，所以他们并不会在食堂吃饭。 当然了，也不会回来做饭。 是在食堂各打一份饭菜，比正常一份饭菜多不少的饭菜带回家，这样当时没工作的李普伙食问题就解决了，家里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火，矛盾都少了。 毕竟既不用买菜，也不用做饭。 碗则是由李普来刷。 家庭矛盾一下少了大半啊！ 如今即便李普已经有了工作，他们还是这么干，因为李普工作的那个邮局人实在太少了，一直都是靠挂在附近街道办食堂吃饭，伙食还是相对一般的。 反正没有他们食堂的伙食好。 有好的当然没必要吃那差的，他们家又不缺那块儿八毛的，没必要节省。 “你大早上去厂里找我们要钱到底是准备干什么，买了什么东西啊，可别又是买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回来，买了什么东西啊？早上问还神神秘秘的说中午给我们一个惊喜，惊喜在哪呢？” 进屋盒饭还没放下，李茴就问道。 “在这呢，着什么急啊，看！” 毕竟接下来还需要他亲爹去帮忙疏通关系，弄批极品干鲍干海参，所以李普也就没绕什么弯子，直接打开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包裹，并开始挨个解释里面这些东西是啥，以及自己花了多少钱。 “这是芒果干，这是黄桃干，这边还有些荔枝干呢，感觉比罐头好吃。” 肉没什么好介绍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主要介绍的是那可怜兮兮的半包果干，七八种水果干加起来估计都凑不到半斤，还是从孩子炽热的眼神当中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当然得着重介绍下。 好在这时候大家买东西很少会按斤买，特别是一些珍贵的东西，按两买按个买都很正常，所以李茴倒也没嘲笑： “不错，是从哪买的？” 虽然明确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从百货商场买的，从黑市买的话则很难弄清楚究是谁卖的，但他还是习惯问道。 紧接着就是李普的讲解时间。 把高芸和赵强卖的彻彻底底，包括第一封信内容，都如实告诉他亲爹了。 “先前从来没有联系，连信都没有来往过一封，就这么直接寄了那么多东西给赵强，要真搞广撒网多捞鱼，设法寻找交换物资的人，那成本可太高了。 所以虽然感觉有不合理的地方，但好像又没那么不合理，勉强能说得通。 因为仿写作品收到稿费，还得到一些名声，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所以把稿费换成物资送给了被仿写的作者，这不仅是道德底线高，家里面也是有钱啊。 不对，还得有人脉。 有钱没人脉可弄不到这些好东西。 意外收到回礼后，觉得干鲍干海参挺好吃的，想多换点，有点不合理，但如果想要送点给亲戚朋友，一对两对肯定有些拿不出手，的确需要多弄一点。 如果脑子稍微奇怪一点的话。 这么做好像也没问题！ 行，我去找公社那边问看看。” 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李茴也没觉得中间有什么大问题。毕竟这年头咸肉腊肠可比海参鲍鱼炙手可热的多，要真想投机倒把，能随时拿出这么多腊肉香肠的人，直接卖腊肉香肠就行了，何必还要换成不好卖，也没多少人识货的海参鲍鱼呢，那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嘛！ 大概率可能真是没这方面人脉，家里长辈确实喜欢，才想进行二次交换。 虽然同意了，但李茴也没太急，更不至于大中午所有人吃中饭的时候跑去找人。他是先不慌不忙吃完中饭，然后又拿出一份咸肉打包好，一直等到一点多钟，快要上班的时候，这才不紧不慢的出门，去本地公社寻找相关负责人。 当然没实话实说，更没说要走公账啥的，毕竟交换规模不大，只表示自己几个朋友很喜欢他们这的鲍鱼海参，所以希望能换点极品干鲍和干海参送人。 同时隐晦表示，自己那几个朋友手里有点关系，能弄到些咸肉腊肠啥的。 所以是用咸肉腊肠换。 但数量不多，只是想换点尝尝鲜。 毕竟要的数量不多，故而他们很快便私下协商一番后将事情定了下来，然后相关工作人员那边内部弄个报损单就行，毕竟鲍鱼海参干这些东西放时间长了，或者保存不好坏了几十斤很正常。 只要不是几百上千斤坏掉，没人会深究的，即便坏掉的都是品质较好的。 然后换来的咸肉腊肠大家再一分。 就更没人深究了。 不过毕竟大白天的，倒也不好立刻就把挑选出来的鲍鱼海参干运走，所以李茴只是拿了一份样品带回家，送到自己儿子李普手里，然后就匆匆上班了。 李普则是有些神思不属的又上了一下午班后，提前早退，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往赵强家，一进去就先掏出他爸拿给他的样品，问刘招娣这种品质行不行： “刘婶，这样的够好吗？” “够了，比我家送的还好点，公社那有能人啊，跟咱们这小打小闹，自己家弄东西质量就是不一样，绝对行！” 有了刘招娣的肯定，李普立刻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先前最怕的就是样品品质不好，达不到标准，既然达标了的话，接下来当然就能跟赵强好好讨价还价，以及顺带着琢磨高芸想要多少了。 没错，因为高芸不大清楚这个年代的海参鲍鱼干到底是什么价？所以她并没有在信里提她要换多少，只是让他们看着准备些，大体上价值相等就行了。 如果她邮寄的东西价值不够。 可以继续提要求。 不过这在李普和赵强看来，那就是对方在考验他们诚不诚实，有没有信用啥的，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给的太少。 人以后可能就不再往来了。 因此自然得仔细琢磨琢磨，既不能让自己亏本，也不能让高芸那不满意。 “我们这干鲍和干海参不值钱，但是腊肠和咸肉放在哪边都挺值钱，即便按要票券的价格算，这些东西的总价值都超过了两百，极品干鲍和海参放在几十年前还算贵，可现在是真卖不出价。 我记得去年收购价是一块钱一对。 但那是最好的那种，我们拿的这种其实是相对差一点的二等品，收购价只给五毛钱一对，按这个价格来算的话。 需要准备四百对这个鲍鱼干。 即便对半匹，那也还得准备两百对这个鲍鱼干，以及两三百斤的海参干。 这么多邮费我都有些付不起了。” 赵强是真颇有些纠结，有李普帮忙的话，这么多鲍鱼干和海参干倒是能想办法凑齐，可四五百斤东西的运费绝不是个小数目，加上运费感觉还挺亏的。 上次是回礼，并非等价交换，所以少点无所谓，可这次是交换，得对等。 不然那不成占人便宜的了。 “那这样，咱们这次先稍微少寄一点，但在信里面也不说死了，只说是先寄一部分过去，顺带试探一下我们大概还要再送多少过去，才能够让她满意。 最好能在信里商量好一个标准。 也省得这么互相猜，是吧。” 李普觉得这种不直接明着来的交换不就是互相博弈嘛，那就再试探下呗。 而且目前怎么看都是对方更急。 同时对方付出的也更多。 故而他们是有试探底气的。 “也行，回礼只寄了一对干鲍，那我们这次就先寄五十对干鲍，以及十斤海参干吧，我来写信，海参干现在家里就有，鲍鱼干的话由你来准备。待会你就带着我的信和十斤海参干，然后再回家拿五十对干鲍，并且把包裹寄出去。 对了，你爸跟公社那边许诺了多少咸肉腊肠，你也先带回去吧，剩下的干鲍还放在你家，至于具体的兑换比例。 等下次收到回信再说。 现在我也不能确定！” 赵强想了想，也觉得李普说的话有道理，不管怎么着都不能亏，他们又不能将这些咸肉腊肠拿到黑市上卖高价。 加上还有邮费方面的亏损等等，那肯定不能足量按照本地收购价兑换啊。 合作双方都没意见，这事自然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赵强斟酌着写信试探高芸，刘招娣回屋取下午从三大爷家换的海参干，李普则软磨硬泡又用钱和十几张工业票，换了点果干糖果。 好在这个点赵水和赵月都睡觉了。 不然铁定没这么顺利。 半个小时后，李普就带着新换来的果干糖果，以及十斤海参干，三十斤咸肉香肠和一封信，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他爸中午跟人商量好了。 晚上用二十斤咸肉香肠，换八十斤极品干鲍，一对差不多便是一斤，大约八十对，另外十斤肉换四十斤海参干。 产地东西本来就不贵，再加上他们其实也没花钱，是报的耗损，所以就更无所谓了，这比例换到人家还挺开心。 之后具体交易过程便不必细说了。 反正很顺利。 第二天李普就将包裹邮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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