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仇震海简单说完了战场收尾的问题,杨振略想了想,又问道: “险山堡那边,你是如何处置的,可曾分兵过去?” 听见杨振询问险山堡方向的情况,仇震海的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自己的草率处置,一时间内心忐忑不已。 “这个,回禀都督知道,卑职收到都督军令之后,急于率军北上,又担心从安东城分兵摊薄兵力,恐被清虏各个击破,所以便将险山堡事务交给了潘喜就近处置。眼下险山堡方向是何情形,卑职也不甚明了。卑职立刻派人前去打探。” 听完仇震海的说法,杨振愣了一会儿,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是又想到是自己给了仇震海自行处置的权限,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仇震海麾下能战的主力营头的确已不多,再分兵去取险山堡的确会进一步摊薄北上九连城的兵力。 “算了。马上天黑了,你这边还要分人往城西,挖深沟,筑高垒,扎营对敌,就不必去管险山堡那档子事了。” 杨振说完这个话,略一想,点了个人名: “仇必先!” “卑职在!” “你立刻回江东大营,传我的命令,叫张臣张总兵挑选一支精锐小队,快速过江往西,务必探明险山堡情形来报。” “卑职遵命!” 杨振北上的主力兵马,目前都在鸭江东岸,按说现如今济尔哈朗已经退守九连城了,云集江东的兵马今夜就可以过江参加对九连城的包围,但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在外围保留一个强大的后备兵团,以防万一之用。 毕竟,杨振的既定战略是围点打援嘛,如果他麾下主力兵马都来围点了,那么下一步用谁来打援呢? 再者说了,江东的主力兵马除了要备战和宁国方向来援的清虏、保证自己的后路安全之外,还要在督建新义堡城方面用力,也不能在眼下大举过江西进。 也因此,杨振就比较担心九连城以西区域自军力量薄弱,担心能否完全控制局面。 至少他要了解眼下九连城以西,直到凤凰城之间的敌我形势。 却说仇必先朗声领了命令,便立刻退出大帐,转身传令去了。 而杨振,则看着帐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众人,暗自叹了口气,直接部署起了接下来的任务: “今日清虏吃了一个亏,照理说,夜间应当不会再来劫营,但是,诸位切不可大意疏忽,要防着阴沟里翻船。 “仇总兵,今晚你亲自移驻九连城西门外二里处,督率所部兵马,阻断清虏西路通道,哪怕通宵达旦,也要当道完成营垒构筑!” “卑职遵命!” “宋国辅!” “卑职在!” “九连城南线营垒,由你负责构筑,也要连夜推进!” “卑职遵命!” “严省三!” “卑职在!” “今晚你再辛苦辛苦,将鸭江之上所有炮船一分为二,瀛洲号,乐浪号带少许炮船,继续驻泊此处江面即可。至于其他中小炮船,一会儿叫他们进入嗳哈河口,逆流往西推进一段距离,确保从嗳哈河方向可以南向掩护仇总兵在九连城西门外扎营筑垒!” “是!” 说到这里,杨振略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再次看着严省三吩咐道: “除此之外,另叫张国淦带一个征东军火枪营和掷弹兵营,跟船走叆哈河,前往九连城以西靠岸登陆,今晚与仇总兵麾下一起扎营,暂归仇总兵指挥!” “卑职明白!” 仇震海麾下能战的兵马不多,其所部火力也远比不上目前江东的明军主力,可是他们担负的任务却相当之重。 万一济尔哈朗发现九连城大势已去,丢掉大清国和硕亲王的脸面不要,连夜向西突围,一走了之,那么仇震海所部兵马真未必拦得住。 在这种情况下,杨振让张国淦带五个哨的火枪手和五个哨的掷弹兵,等于是为西线的封堵与截断多上了一道保险。 众人眼看杨振把任务部署到这个程度,不论是宋国辅,还是仇震海,一时之间,心里也都没有什么意见了。 先是长途跋涉,又要连夜赶工,累肯定是很累,但胜在安全无虞。 原本私底下依然担心夜里分兵筑垒会有风险的仇震海,面对杨振这样的安排也无话可说了。 就这样,杨振给他们布置完了任务,又简单巡视了一下营地,随后就离开了九连城下的安东军大营,趁着夜色降临,乘船返回了江东军中。 而此时的九连城内,则完全是另一种紧张氛围。 城中一处府邸内,刚刚大发了一通脾气的济尔哈朗,神色疲惫又落寞地靠坐在一张罗汉椅上。 费扬武、巩阿岱以及佟六十三个人,默默跪在地上。 就在刚刚,侥幸逃回城内而且毫发无伤的巩阿岱,已经向济尔哈朗报告了清点人数的结果。 巩阿岱奉命点齐了三千马甲兵出城作战,结果遭遇密集炮击,他们还没有冲进明军的大阵,就不得不狼狈撤回。 撤回后一清点人数,巩阿岱差点没晕死过去。 整整三千人马出城,最后囫囵个回到城里的,加上他自己在内,只剩一千一百二十一人。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竟然折损了一千八百多人。 这些可是螨洲镶蓝旗下阿礼哈超哈营中正经在籍旗人出身的马甲兵啊! 就这么没了。 直到巩阿岱不得不向济尔哈朗报告这个结果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恍惚的,之前奉命出城又返城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不真实。 可是跟他回来的人数,却是有数的,是经过了再三清点的。 他希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他又很清楚,那不是梦境。 明军的炮弹飞入人群之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砸倒一个人或者一匹马就了事,而是会在人群中发生剧烈的爆炸。 就像之前的传闻中明国人守城时会抛掷的万人敌一样,一炸就是一大片,一伤就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 直到刚才听了佟六十的解释,连冲天炮的炮击都没亲身经历过的巩阿岱才知道,明国人管这种填充了许多爆炸杀伤物的炮弹叫开花弹。 “事已至此,你们说,接下来本王应该怎么办?” 济尔哈朗痛苦沉默了良久,终于疲惫不堪地开了口,语调低沉又萧索。 只是面对他的问话,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这次出击的事情,阿礼哈超哈营损失惨重,整整六个牛录的马甲兵啊!要说心痛,本王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心痛。 “本王知道南朝兵马有重炮,原以为南朝的重炮与我大清乌真超哈营的一样,打的只是实心弹。谁能料到,这个姓杨的,竟然如此恶毒,竟然弄出了这种开花弹。 “这种重炮打开花弹,恐怕不仅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想必就算是盛京城睿智如神见多识广的皇上,也不曾遇到过。 “所以,此战造成的损失,并不是旗下披甲人不骁勇不善战的罪过,而是,而是——” 济尔哈朗的这些话,包含有为自己决策失误进行开脱的意思。 但是,他说到最后,除了归咎于自己决策失误之外,又实在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了。 某一时刻,他倒是想到了把今天的失败归咎于天意,归咎于某种不可抗力。 但是想来想去,却又意识到绝对不能这么说。 因为如果把杨振这伙人搞出来的开花弹归咎于天意,那么岂不是承认自己站在了天意的对立面,难道可以说,自己的失败是天要亡大清的先兆吗? 他要是敢这么说,哪怕只是引起别人这样的联想,那他就更有可能被脾气越来越古怪的黄台吉给问罪了。 “主子爷不必心痛太过,眼下九连城中仍有人马上万,且粮草充足,加上城防高固,外有援兵,奴才以为,我们不仅仍有一战之力,而且仍有可能反败为胜!” 佟六十见一直高高在上的济尔哈朗,竟然因为六个牛录马甲兵的损失而有点六神无主,当下便出言安慰了一番。 因为他早听说过开花弹这种东西,所以今日目睹之下,只觉得其威力强大而已,并不觉得这种东西有多么神奇有多么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明军能搞出来的东西,他佟六十未尝不能搞出来,眼下只是对方抢先了一步并且用在了重炮上罢了。 至于济尔哈朗,尤其是费扬武、巩阿岱这帮子宗室出身的主子爷,竟然被明军突然使出来的开花弹惊得失魂落魄,佟六十的心里十分的不以为然。 然而就在佟六十忍不住腹诽自己的几个主子爷的时候,被他腹诽心谤的现场最大主子爷冲他发话了。 “你这个奴才的意思是,本王在九连城还可以坚守待援?” 从昨天进驻九连城初始,济尔哈朗就有一种不好的直觉,总觉得九连城有危险,不是可以久留之地。 今天下午的出战失利,更加印证了他的这种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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