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悄声说道。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和善的人。” 时安跟着附和。 “对,就像故事书里描绘的那种角色……” 兄妹俩低声交流着,由于环境嘈杂,沈央央并未听清他们的悄悄话。 不久,黎枫端着饭菜返回,沈央央点的是简单却美味的两菜一汤。 随着他的归来,餐桌旁的气氛重新归于温馨与和谐。 一盘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内里鲜嫩的葱烤鲫鱼,与一盘色泽红亮,酸甜适中、肉质细嫩的糖醋里脊相映成趣,再加上一碗热气腾腾,肉香浓郁,豆腐滑嫩,配以新鲜三鲜的肉片豆腐汤,构成了桌面上诱人的风景线。 出来吃饭嘛,自然是要选择些能让味蕾狂欢的佳肴,素菜虽清淡健康,但在这样的场合总觉得少了些满足感,而且国营饭店的实惠之处就在于它慷慨的分量,对于他们四人小队来说,即便是食量不小的小伙子,也不必担心不够饱腹。 然而,餐桌旁的姜文姗,只是轻轻地点了一碗清澈见底,漂着几点葱花的面条汤,似乎与周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当她的目光轻轻掠过那几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微妙的情绪波澜:这一家人用餐的排场未免过于丰盛了吧! 满桌皆是诱人的肉类! 若是以往的她,定然对此类景象无动于衷。 前一世的她,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哪一样未曾品尝? 可如今,命运弄人,重生之后的她嫁入许家,每日面对的却是寡淡如水的素汤小菜,别说大鱼大肉,就连一丝肉香也是难得一遇,生活之境况竟还不如在娘家那般自如! 实在忍耐不了长久的清汤寡水,她才会偶尔偷偷溜出来,找个馆子,解解那久违的肉馋。 手头并不宽裕,一碗勉强能品出些许肉味的面条汤,就成了她奢侈的享受,尽管这汤是用猪骨长时间熬煮而成,带有丝丝荤香,面条也是选用精制的米面,但与沈央央他们点满一桌的菜肴相比,那份差异仿佛是两个世界。 等待,漫长而又无果的等待。 姜文姗并没有等到沈央央那大方的邀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大快朵颐,肉香四溢,引得她心头瘙痒难耐! 于是,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决定不再压抑,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块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肉。 沈央央的目光敏锐捕捉到了这一动作,微微抬眸,与姜文姗的目光相遇。 姜文姗挑衅似地反问:“怎么,这肉我吃不得么?” 沈央央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情绪地回应:“都已经夹到筷子上了,还问我能不能吃?” 姜文姗不甘示弱,字字珠玑:“夹了又如何?你从小到大,在我们家吃过的还少么?” 沈央央轻描淡写的反问,却如一把无形的剑:“你是不是记错了些什么?” “什么?” 姜文姗一脸不解。 沈央央直言不讳:“从小到大,你,还有你们家所花费的,可都是我的钱。” 姜文姗面露不服之色:“那又怎样?当年你那个特殊的身份,我们家顶着多大的风险收留你,抚养你成人,难道不应得么?” 话音方落,她又狠狠地夹起一筷子肉,显得颇为倔强。 从某种程度上讲,姜文姗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但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实属罕见。 沈央央心中清楚,与姜文姗理论是行不通的,她与姜宏平一样,自私自利,万事以自我为轴心,从不懂得反思,更听不进旁人的劝告。 黎枫适时出手,将一块肉夹到了沈央央的碗里,轻声道:“别理她。” 沈央央低下眼帘,轻声应和:“好。” 对于一顿饭而言,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她并不想过多纠缠。 而姜文姗则不依不饶,企图向黎枫揭露些什么:“你知道么?她曾经可是个让人避之不及的资本家千金呢!” “然后呢?” 黎枫的回应冷淡而直接,他的眼中已没有了曾经身为军人的严谨,对于妻子的过去,他只在乎眼前这个人。 姜文姗还想继续她的说辞:“你或许不知道吧?她……” 黎枫打断了她,言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如果你吃饱了,不妨让出位子,门外还有不少人等着用餐。” 沈央央面容依旧平和,关于资本家千金的标签,年少时的她或许曾因此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会被抓走,恐惧于可能的悲惨结局。 但如今,这一切对她而言,早已云淡风轻。 更何况,时代变迁,国家正步入改革开放的新篇章,拿这往事来打击她,无疑是选错了靶心。 见离间计未能奏效,姜文姗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昔日家中为了维护和谐不让她说,今日面对黎枫,他竟然也维护着沈央央! 姜文姗不死心,又抛出一个问题:“听说你把所有的工资补贴都交给她了?” 黎枫回答得轻松自然:“有问题吗?” 姜文姗紧追不舍:“你真的都给她了?” 黎枫不以为意,反问道:“给自己媳妇儿,有何不妥?” “那我呢……” 姜文姗欲言又止,内心纠结不已,上辈子我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何这些钱从未流入我的口袋? 黎枫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如果你想领取工资,去找你自己的丈夫讨要吧。” 这话若是出自沈央央之口,姜文姗或许还能接受,但从黎枫那冷淡的语调中说出来,就像是一把冰锥,直戳她的心房,令她心中憋闷异常。 手中的筷子被她握得更紧了,理智告诉她,再多的追问也是徒劳,毕竟黎枫并未经历重生,那段记忆只独属于她一人。 沈央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文姗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讽刺挖苦,确实得看对象,今非昔比,重活一世的她学会了更多自我控制,若是在前一世,或许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至于时安和时宜这两个孩子,他们在这样的大人谈话间哪里敢插嘴,只好乖乖低头,默默享用这难得的餐馆美食。 对他们来说,餐馆里的热闹与美食都格外吸引人,只可惜美中不足,有个令人厌烦的小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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