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1966年5月，随着政府高层通过了《五一六通知》，意味着文化大革命即将登上历史舞台。 只不过现在尚处于暴风雨的前夜，只小范围的试探，风不大，雨也不大，但是闫解成知道很快更猛烈的暴风雨就会席卷全国，无人可以避免。 而且这场暴风雨持续了将近十年，其所带来的伤害不亚于一场战争。 马上就要到夏季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人心变得浮躁，工厂虽然按部就班的运转，但是已经能够嗅到风暴来临的味道。 这天闫解成正在办公室整理文档，忽然就收到了李德玉让他去办公室的通知，他现在可是李德玉的智囊，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李德玉都会找他商量。 放下手头的工作，闫解成立马来到李德玉办公室。 对待李德玉，闫解成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拘谨。 “你找我？” “嗯，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的看法。坐！” 闫解成在李德玉对面坐下，“什么事，还有你拿不定主意的？” 看到李德玉的水杯空了，拿过一旁的茶壶随手给他倒满，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一边等待李德玉说事。 “外面的事情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不少工厂和学校都闹开了，工厂停工，学校停课，闹的轰轰烈烈。” “你对这事怎么看？” 闫解成沉吟片刻，说道：“未雨绸缪吧。不能太激进，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李德玉眼睛一亮，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详细说说。” “眼下政府态度不明，政策一天一个样。瞧着眼下的形势，是放任的态度。但谁知道后面呢？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天天乱糟糟的，难道政府真能够放任不管乱下去？” “你说的有道理。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跟着政策走，但也不能太过激进，给自己留足余地。按我的想法，目前这场运动只是试探阶段，太保守，太激进都不可取。革委会该成立成立，权利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才保险。” 李德玉点点头，十分满意闫解成的提议，“你的想法跟我的不谋而合，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场运动只是昙花一现，别到最后闹得个被清算的下场。” 闫解成知道李德玉的顾虑，他很想告诉他不用担心，这场运动要持续十年之久呢，但是他不能说。 “所以，我们才要采取中庸之道。进，可攻，退可守。这几天我四处打听过，闹开的工厂和学校，原本的职能机构基本瘫痪，管事的是革委会和红卫兵。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架空杨厂长，以后整个轧钢厂就由您一人做主。” 一人做主？ 这…… 李德玉眯着眼，细不可察的眼缝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整个厂，上千人都由自己一个人做主，这是多大的权利啊，厂里的钱是不是也由自己支配？真是太诱人了。 “可行？” “可行！” “好。哈哈，小闫啊，果然年轻有为，有闯劲，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这事要是能成，你就是革委会副主任。对了，我这里收到一封举报信，你看一下。” 说着话，李德玉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举报信递给闫解成。 闫解成打开信封，抽出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是，举报信竟是许大茂写的，而且还是举报自己的老丈人，厂里的大股东。 看完，闫解成忍不住笑了。 “这许大茂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李德玉也笑了，“他难道不是个大义灭亲的正义之士？” “你可别抬举他了。我跟他住一个院，比你了解他，他这是怕被老丈人连累，提前下手了。这封信可信？” “可信，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他想用这封举报信跟我换一个革委会的席位。” “他倒是野心不小，也有见识，知道以后是革委会掌实权。你怎么想的？可给他？” “给，干嘛不给？” 闫解成点点头，“给可以，但绝对不能给太大的权利。这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能举报，难保以后万一出事不会背叛我们。” 李德玉深以为然，“你说的有道理，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利，就让他当个办事员吧。举报信上的内容你怎么看？关于如何处置这位股东，你有什么想法？” 闫解成拧眉，陷入沉思。 他知道这场运动是错误的，商人有什么错？如果不是人家的财力，整个厂工人吃饭都成问题，实在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逆不了天下大势。 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李德玉，“这事我说不好，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德玉也头疼啊。 “要不直接把人抓起来？” “可我们只是工厂，不是派出所，没有执法权啊。” 李德玉一听，的确是这么回事，“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看闫解成犹豫，又鼓励道：“别担心，有什么说什么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这里就我们两人。” 闫解成一咬牙，“股东虽说在厂里不掌实权，但是地位举足轻重。真要把人私自关起来，说不过去。不如，就扣押他的全部资产，让他回家待命。这样一来，也留足了余地，不至于把人得罪的太死。” 李德玉思考着闫解成的提议。 万一政策落实，可以直接把资产没收，到时候再抓人也不迟，可万一政策不落实，人还是要回来，资产自然也要还回去，不至于把人彻底得罪了。 妙，真是太妙了。 自己还真是捡到了一个宝。 闫解成小小年纪深谙中庸之道，凡事进可攻退可守，无往不利。 “好，好啊，小闫，你可真是我的在世诸葛啊。我正为这些事愁了一上午，你来三言两语就给我解决了，真好啊，以后我可就全靠你了。” “不敢这么说。都是领导慧眼识珠，领导心里早就有了筹谋，只是借我的嘴巴说出来而已。只希望领导不要怪我太冒失才好。” 瞧瞧，多会说话。 谦虚谨慎，不居功自傲，有急智，擅长把握人心，又有能力，有这样的人相助，自己简直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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