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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向左向右

出了张掖,薛定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前方的官道竟有两条! 然而,冯叔说会在两百里外的镇子上等他,却并未言明是往左还是朝右。而洛云和沈珺对此也不甚清楚,因为在左右两条路的两百里范围内,都有不少镇子。 薛定一听,如坠冰窖。他就站在叉口处,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冯叔并未提及镇子的名字,也没有说过什么特殊的标志物,就仅仅说了有朋友在那边。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投硬币选择一条路,然后走上一百公里,要是错了再折返?这不是扯吗? 薛定冷静下来,他转念一想,如果是岔路,以那几位大美女的聪明才智,定然猜到自己会迷路,所以她们一定会为自己留下什么标识。哎呦…我这该死的才华! 然而,当薛定环顾四周时,他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因为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啥都没有了。大石头、树木、建筑物,一样都看不到,就算她们真的留下了什么标识,那要怎么找? 薛定蹲在雪地上,把地图翻出来展开。他发现,过了张掖郡就是西郡,然后是武威郡,再接着就是金城郡。到金城的路就有两条。 他托着下巴嘀咕:“大意了,当时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薛公子无需担忧,此路虽在此分岔,但到了金城,又将合二为一。倘若途中未能相遇,她们必定也会在金城等候公子。”洛云安慰道。 其实现在的凉州,每个郡都有东吴司隶校尉府的人,因为现在是战时,加上洛云也在这边,所以东吴可是派足了人马。先别说其它的,就连沈珺这个司隶校尉也亲自过来了,要是换以前,搞情报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怎么用得着她出马。 所以薛定想找到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了西郡,洛云再派人出去打探一下,只是从张掖到西郡还要走几百里地。 “没事,就往这边走吧!”薛定把地图收了回来,指着右边说道。 因为两辆马车分开走太麻烦,所以薛定稍稍改了一下,就是把两匹马并排拉两个串联的车厢,这样一来,在雪地上行走会更加方便,而且只需要一个马夫就可以了。 现在是沈珺负责赶马,洛云在前车,而薛定则在后面。沈珺还好,起码她中途回去休息了一下,而薛定和洛云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所以一上车便倒头大睡了。 薛定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要不是肚子饿得厉害,估计他还能睡个几天几夜。这么冷的天,躲在暖暖的被褥里,别提有多安逸了。 他爬出马车时,才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一片小山丘旁,山丘四周不知道原来是戈壁还是大漠,反正现在已经被白雪覆盖了。周围的风很大,虽然马车停在了背风坡,但还是感觉到寒风凛冽。 薛定看到,一旁的路上还有许多流民在赶路。他们一个紧挨着一个,正在顶着风雪艰难地前行。放眼望去,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正被一层灰色的薄纱所笼罩,让人分不清此刻是何时。 由于多数青壮都被临时征召入伍了,因此流民队伍中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他们有的也在山丘旁边停歇,有的则继续拖家带口,步履蹒跚地朝东方前进。虽然隔得有点远,但薛定还是能看到,他们脸上写着的疲惫与无助。 谁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在这露餐风宿之际,还遭遇了如此严寒的天气。真可谓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薛定刚下马车,就见到洛云朝他走了过来。 “薛公子,先吃些东西!”说着,洛云给他递来了两张面饼。 “现在几点…不是,现在是什么时辰?”薛定接过面饼,叠着咬了一大口,又把自己的大氅拉紧了些。 “申时……因风雪所阻,迄今我们前行不足百里,目前我们离最近的镇子仍有四十余里。”洛云一脸愁容。 薛定边啃着面饼,边用脚尖探了一下雪层。他记得刚刚出发的时候,积雪才过脚背,现在的雪都已到小腿了。他眯着眼看着天空,此时的乌云并不算厚,但雪还是在不停地下着。 “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找地方过一晚吧。” 洛云也知道,以目前的速度要赶到下一个镇子,起码也得走到今夜子时,所以她想等薛定醒了,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薛公子,此时尚早,其实我们也可以再往前走一段。”洛云说道。 “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气温变化得太快,还有这昼夜的温差也不太正常。呃…也就是说夜晚比白昼冷很多。哎,反正就是…今晚可能会有暴风雪,如果我们再继续往前走,入夜前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那就麻烦了。所以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薛定说完,便往四周观察了一番,虽然说这个地方是背风坡,但还是不太适合扎营。 “去那边吧,那边比较合适!”薛定指着不远处的小山谷,说道。 “好!”洛云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现在她对薛定的话可谓深信不疑,虽然薛定看起来总是不修边幅,但一直都挺靠谱的。 沈珺赶了大半天马车,现在她正在休息,而洛云赶着马车就跟在薛定身后。山谷里什么情况薛定也不清楚,所以他先行几步到前面探探情况。 薛定来到山谷处,才发现原来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大都是成群,挤在一起歇息。薛定观察了一下,这个山谷里起码有五六十人。 因为有马车的人大部分都走在前面了,后面的这些人,则大部分都是单步负箧。看到薛定他们过来,一旁的人都默默地让到了一边。 薛定知道,这并非自己受人敬重,也不是因为他们谦虚客气,而是他们畏惧权贵。毕竟薛定的这一身行头也不像平头老百姓。 而这一幕也被洛云看到了,她的脸色显得有些复杂,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薛定昨天对她说过的话,而其中有一句就是:皇帝和平民,永远都不可能平等。 薛定没有说话,而是对着所有人拱了拱手,然后找了一处积雪相对少的地方落脚。 附近除了一些被积雪覆盖的灌木丛,也没有其它干柴,可能是因为他们太累了,所以火都懒得生。大家就静静地坐在雪地上打打盹,吃点东西。 “薛公子,他们…” “嗯,看样子他们等会儿还会继续赶路。” “要不…我提醒一下他们?”洛云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 “徒劳罢了…不过你可以试试!”薛定摇摇头,便去收集柴枝了。 洛云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大多都是一家几口,有老人,有孩子,有的还有几位青壮。 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基本都是黄麻粗布做的,不少还打着补丁,洛云猜这群人应该都是庄稼人。 很快,她就锁定了一对母女,因为她们就只有两个人。小女孩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此时正被她的母亲抱在怀里。这两人身上的衣物和行李都不多,应该也是走得比较匆忙。 “打扰了!” 洛云走到母女俩前面行了一礼,而这母女俩都连忙站了起来。 “不必如此…”洛云连忙阻止,然后坐到了妇人身旁。 “不必拘谨…我姓洛,姐姐,我只是想前来打听一下路况。妹妹我人生地不熟,接下来也毫无计划,不知该前往何处。” “抱歉洛妹妹,我也不清楚。我们只是跟着族长走,该往哪,大伙都听他的。”妇人说道。 经过一番交谈洛云才知道,原来这几十人都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因为庄稼种不了,就只能靠打点猎物勉强裹腹。 其实前半个月,村子里就有一部分人逃荒了。而剩下的人本来还想留下的,但一听到胡人来了,全村也就都逃了。 至于他们要逃去哪里,其实她也不清楚,因为她的丈夫上了战场,公公和婆婆一早就不在了,所以她们也只能随波逐流。 “小妹妹,你多大了?”洛云边说着,边从身上掏出了三颗牛奶糖。 “七岁!”小姑娘天真地说道。 “来,姐姐请你吃糖!”洛云说着,便把糖塞给了小姑娘。 “谢谢姐姐!阿娘说了,别人的东西不能白拿…” 说着,小姑娘便从手上解下了一根小红绳,递给了洛云。 “姐姐,给,祝姐姐平安!” 洛云看了一下这筷子大小的红绳,又看了一眼那妇人,妇人则笑着点点头。 “多谢洛妹妹,这是我自己编的,不值钱银,妹妹务必收下。”妇人给洛云行了一礼。 而就在这时,薛定也朝这边走了过来,还给这母女拿了两件皮褥。母女一见,连忙磕头道谢。 “前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如姐姐今晚就留在此地,与妹妹作个伴如何?”洛云说道。 “抱歉妹妹,恐怕不行。”妇人一脸的歉意,于是她给洛云指出了族长的位置。 结果正如薛定所料,族长不同意留下。洛云再三劝说,族长仍坚持要赶路,他们执意要赶到前面的小镇过夜,所以洛云最后也只能作罢。 申时刚过,除了他们三人,附近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薛定收集够柴枝后,还学因纽特人做了一间雪屋。 洛云和沈珺都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小房子,就一直在旁边帮忙捣乱。最后她们都被薛定逮去搭马窝了。 薛定也不清楚今晚的天气会怎样,反正他就是觉得有备无患。其实每天赶路也无聊的慌,所以他也顺便动手打发一下时间。 到了傍晚,周围都已经暗了下来,情况并没有像薛定所料的那样,相反,风小了很多,雪也小了。不过洛云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傻傻地对薛定有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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