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征面色一红，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妈不让我参与。” “什么意思？不让你参与？这事情我们大家不都是当事人吗？”周焉若这次是真生气了，狠狠地瞪了简征一眼，提高声音说道，“你说，这只是参与？” “我妈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了，她只是让我不要再参与进去。又没说，昨天的事情只是参与。你未免也太过敏感了。”简征不服气，语气里尽是心虚的说道。 汪捷摆了摆手，出声制止了两个人继续掰杠，说：“问题都还没解决，我们自己先乱阵脚可不行。好好商量，总会有办法的。况且，张老师已经回学校去汇报了，我们再等等消息吧。” 汪捷的这番话一出，周焉若才勉强“哼”了一声，不再针对简征刚才提到的“参与”两个字发难。 汪捷总觉得今天的简征很不对劲，他轻轻拍了拍坐在身旁的简征，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我记得你昨晚不是说不回家吗？怎么又回去了？还有，今天一大早你又赶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汪捷深知简征的性格，有事情总是难以掩饰，好事自然想要炫耀，不好的事情更是一刻也不想憋在心里。因此，他常常开玩笑说简征是“藏不住隔夜的屁”。但今天，简征却表现得十分反常，半天过去了，还没提到自己有什么事情。 简征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但看到周焉若坐在对面，想到刚才她还因为妈妈的一句“别参与”而气得不行。于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周焉若看出了简征的欲言又止，于是她主动问道：“我是不是影响你说话了？你们俩要说悄悄话吗？” 汪捷也好奇地问道：“简征，你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简征解释道：“也不是不能说，周焉若你别误会，不是不想让你听，只是这事不怎么好，怕影响你的心情。” 周焉若回答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心情吗？” 汪捷进一步追问：“你以前从未像这样吞吞吐吐的，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简征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昨天夜里，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有事不能回家，结果我妈非要我必须马上回家。你是知道的，我妈可从来没有这样强硬地要求过我。” “好像是这样。” “到家后，我妈就问我，怎么会认识程志的，又为什么会卷入到这个事情里去。” “阿姨还没等你开口，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周焉若诧异地问道。 汪捷替简征回答道：“阿姨和程叔叔是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能不知道吗？” “并不是什么朋友，官和商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朋友。”简征纠正道，“我妈让我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简征说完快速地看了周焉若一眼，补充道：“这是我妈的原话，并不代表我的态度。” 周焉若点了点头，表示这还差不多。 “跟你们说一下这个事情也没关系。”简征严肃地开了个头，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我妈妈在做经济处主任的时候就认识了程叔叔，他们认识已经有很多年了。当年国家出台政策扶持个体经济，在翠湖兴办了水产养殖场，那时候程叔叔被我妈妈他们部门树立为高产模范典型。” “这些年来，翠湖的有机物含量严重超标，因此被省里多次点名批评，要求撤掉在翠湖上开发的湖田，并妥善做好养殖户的安置和转型工作。” 周焉若说：“翠湖确实没有我小时候看着那么清澈了，污染肯定很严重。” 汪捷说：“你看到的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情况要比这个严重得多。上个月，我一直在帮教授收集这方面的环保资料，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触目惊心。” 周焉若接着说：“我这次回来感觉喝的水都有股怪味了，是不是饮用水也会被污染？” 汪捷说：“翠湖作为周边地区的重要水源地，其水质恶化无疑已经对当地居民的饮用水安全造成了直接影响。在我收集资料的过程中，我走访了周围的居民，他们普遍反映家中的自来水出现异味和杂质，不得不采取额外的净水措施来确保饮用水的安全。” 简征斜睨着汪捷和周焉若，见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翠湖环境被污染的话题，便闷声说道：“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你们别跑偏了。” 汪捷说：“怎么拐到环保话题上了，还是你说吧。” 简征接着说道：“市里已经下定决心要治理翠湖污染，为此成立了翠湖环境整治领导小组，我妈担任了治理小组的组长。而那个她当年亲自树立的先进典型，现在也成了重点治理对象。” 周焉若插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程叔叔是常市长治理小组的重点治理对象？” “简单来说，没错。”简征回应道，然后接着说，“我妈当年在经济处主任的位置上，如果不是因为她在经济上有所建树，积累了政绩，也不会有现在的常市长。多年来，程叔叔也帮我妈做了不少的事情。” 汪捷从简征的话里话外中听出了些端倪，这与他初次见到程叔叔时，以及程叔叔在谈及常市长时的语气中所透露出的信息相吻合，让他感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现在看来，他的判断与事实基本相符，常市长与程叔叔之间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外间屋子传来了爷爷的咳嗽声，汪捷赶紧走出去查看。 爷爷已经醒了，他侧身躺在床上，欠起上半身，一阵猛烈的咳嗽，脸憋胀得通红，看上去十分的辛苦。 汪捷快步走过去，轻轻地扶起爷爷。简征见状，也立刻上前，将枕头垫在爷爷的背后，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爷爷见汪捷过来帮助自己，于是，他紧紧闭着嘴，极力控制咳嗽的冲动，但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噗噗”的声音。 汪捷心里清楚，爷爷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看到自己正在扶他，离得很近，爷爷担心咳嗽时喷溅出的飞沫会弄到汪捷的身上。 这时，周焉若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她走到床前，将水杯递给爷爷，柔声说：“爷爷，先喝口水，压一压咳嗽。” 汪捷关切的说道：“爷爷，您这咳嗽越来越厉害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爷爷喝了一口水，将咳嗽压了下去，他摆摆手，说道：“不用再去医院了，我心里有数，这个病治不好的，不要花那个钱了。” 爷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人老了，总会有那一天的。我不怕死，以前是不敢死，现在不妨事了，听老天爷的安排吧。” 爷爷说着说着嘴角上扬，唇边苍老的皱褶间一抹浅浅的笑意，是淡然也是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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