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树林姚二送命 坡头寨杨威失镖

话说白富整理好行李财物正要动身，白夫人派的家丁到了，问明情况后，就命这家丁先行返回，让他告诉白夫人，自己押送行李随后就到。 杨威带的十个武师开道，接着是二十余车财物行李，白富坐一顶轿子，后面跟着二三十仆人伙计，一行浩浩荡荡出西门而去。白家在京城经营多年，街坊邻里都熟悉，看到这种场景无不感叹惋惜！市民好事，纷纷扬扬传说开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各种版本都有，最终都说到了王都尉，碍于权势，顶多说他得了便宜完事。可王都尉依然不肯放下白莲花，他连忙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潼关守备宋河，让他多加关注白富。这宋河是王都尉远房表亲，自幼习武，刀枪棍棒样样精通，骑马射箭十分娴熟，后得王都尉提携，做到了潼关守备。这潼关虽然属华阴县管辖，但驻军属于禁军编制，守备也不归地方管，地方官员也不敢轻易得罪禁军，何况宋守备是王都尉亲戚，所以地方官员也高看一眼。宋守备得到王都尉指令自然不敢大意，早早派人在路道布岗守候，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东京城有个泼皮叫姚二，跟卖狗皮膏药的江湖艺人学过两招，会点拳脚功夫，平常人是奈何不了他，加上嘴巴能说会道，头脑也灵活，所以混得不错，在东京城还有点小名气，多有商贾人家找他押解货物。前些日押解货物出城没有三十里便被强人劫了，为了保命他愿意入伙为盗，强人不信任他，着他回东京寻一笔大买卖就同意他入伙。恰巧得知白富将要携带大量财物返家的消息后，他立刻变得兴奋异常，并毫不犹豫地踏上寻找强盗之路。当强盗们听闻这次的交易规模如此庞大时，他们既欣喜若狂，又心生忧虑。于是，他们开始谨慎地打听白富的行程安排，并精心策划着一场完美的抢劫行动。 最终，他们决定在距离京城百十里处的一片小树林中动手。然而，令这群强盗始料未及的是，负责押送货物的武师杨威竟然如此厉害，他所带领的手下更是人人身怀绝技。相比之下，这些强盗不过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罢了，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眼见形势不利，这些强盗们惊恐万分，纷纷四散逃窜；幸运的是，由于他们事先有所准备且对地形较为熟悉，才得以侥幸逃脱，否则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此次强盗行动失败，一切责任都归咎于姚二。只怪他事先没有摸清楚押送人员的详细情况，这让其他强盗们怒不可遏，所有的怨气和愤怒都如潮水般涌向他。可怜的姚二遭受了一顿惨无人道的毒打，被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像垃圾一样被扔进河里喂鱼。 另一边，杨威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货物安全无虞，因此对于那些已经逃跑的强盗，他并没有选择紧追不舍。毕竟只要能化险为夷、货物无损、人员平安无事，也就无需再大费周章地去当地官府报案了。随后，他们便继续踏上了前行的路途。 过了西京洛阳，沿途都是平坦大道，没有险隘地段，过往人流频密，所以很是顺利。直到进入陕州境内，杨威就提醒大家要格外小心，这南边就是纵横几百里的熊耳山，地形十分险恶，多有强人出没。他们不起早不贪黑，只挑日中心人流多的时候赶路，早早就投店歇息，直待出了陕州地界进入华州，白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脚下就是生他养他的华阴县地面，自己的家乡。 上去这个长长的山坡，坡顶平坦，一片杨树林，原来这个坡顶建有山寨，叫坡头寨，有驻军十人，主要是了望哨卡作用，后来天下太平了，这个哨卡也就荒废了，山寨也自然消失，但人们依然习惯叫坡头寨。爬了坡大伙也感觉有点累，白富叫人停下歇息片刻，这里他很熟了，离潼关也就十几里地，站在坡顶高处可以看得很远，四面路道村庄尽收眼底。这潼关虽不是县治，但是入陕关隘，军事要地，平常都有驻军一千多，这种地方一般都很安全，最大胆的强盗也不敢在这种地方生事。 白富下了轿子，漫步杨树林，远眺前方，顿时百感交集，离家很多年了，没有想到就这样突然回来，多少有点落寞。想着以后再也不会出去了，要在家乡终老，闯荡了这么多年，受尽了酸甜苦辣，也享受过锦衣玉食，虽然损失了很多有些心疼，但自己又能用多少呢？有这些钱财几辈子也用不完了。看着家乡方向想到了妻子女儿、不觉又心烦意乱起来，一切皆因女儿而起，王都尉、吴玠、史进，一个个影子闪过，顿觉一阵晕眩。为什么？为什么女儿都摆脱不了这些不可攀的人呢？因为王都尉万贯家财没了，因为吴玠妻子女儿有家不能住寄居亲戚家，这个史进虽然没见过，但早闻大名，单是这强盗出身就够麻烦了，这能洗白吗？种在人们大脑里的影像是永远也抹不掉的。我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宿命？ 随从见白富额头冒汗站立不稳，慌忙上前搀住，扶他上轿。杨威也催促大伙准备启程，赶到潼关再好好歇息。大伙一个个懒洋洋起身，一路上风餐露宿都是神经紧绷，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机会，所以都想多歇一会。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战马嘶鸣，坡下尘头起处早有一队人马直奔坡上来，杨威不敢大意，急忙登高观望，但见队伍约莫有百余骑，都是精壮汉子，青一色手持长矛，凶神恶煞一般。看着来者不善，杨威立即传令车夫随从人等护好马车，自己带领这十个武师一字 排开拦住路道。初时杨威以为是巡哨士兵，因为在兵营附近这也正常，及待人马来到近前看清楚了，这些人衣着打扮根本不是士兵，知道大事不妙，提起十二分精神，手中刀紧握，严阵以待。 当头的大汉身材高大，四肢发达，面目威严凶狠，手中一杆镔铁长矛明显比别人的长矛粗壮，骑一匹棕色高头大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头领。他看到了杨威等人挡道，就大声喊叫：“赶紧闪开，留下财物，挡道者格杀勿论，爷爷的矛不长眼睛！” 他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隐隐感觉到杀气。大伙刚彻底放松了心情，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遭此变故，不免惊慌失措。杨威毕竟经历过各种场面，临危不惧，只把刀在胸前一横冲着对方喝道：“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 哈哈哈！只听那头领大笑道：“敢问爷爷的名号，看我手中镔铁枪答应否！” 杨威也不示弱，高声怒斥道：“驻军就在眼前，巡哨时刻过往，这种地方也敢打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知趣的赶紧走开，不然小爷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头领哇呀大叫一声，催马上前，举矛就刺，马背上居高临下力大无穷，杨威看着来势凶猛，抽身闪开，只将刀巧妙一拨，矛头歪向一边时，欺身直进，刀锋一转就望马蹄劈来，看对手自非等闲之辈，一带马缰闪过，转瞬间又一矛对准面门刺来，两个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一来一往缠斗在一起，谁也占不到便宜。 这时后面的人马一齐冲杀过来，这十个武师是奋力抵挡，奈何来者根本不是普通强盗，个个手段高强，训练有素，加上长枪战马的优势，哪里近得了身，很快被他们团团围住。余下的人马就去抢夺马车财物，那些随从伙计都不会功夫，看到这阵势早吓得东躲西藏，眼睁睁看着装财物的马车被赶走了。 杨威看着财物被人抢走，心中叫声不好！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手中那口刀上下左右舞动，只想杀出一条道，奈何挡他的头领身手敏捷，不给他任何机会，长矛摆动滴水不漏，眼见得马车走远，这头领断后且战且退，约莫退出半里地，听到一声口哨响起，一拍马屁股快速撤退，杨威等人步行哪里追得上，想着即使追上了，人家人多势众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检点人员除有几个轻伤外，其他都好；心想这伙人好像只图财物，没有故意伤人。如若大开杀戒，或许就惨不忍睹了。 经此惊吓，白富是出了一身冷汗，看看大伙人都在，心情平复很多，但心中疑虑重重，为什么到了自己家门口还会出事？为什么在兵营眼皮底下会有这么多强盗出没？为什么这些强盗如此彪悍训练有素，比当兵的还厉害？莫非是当兵的所为？白富突然想到潼关守备是王都尉的亲戚，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日不念人，夜不想神，想谁谁到，就在白富疑虑重重时，潼关守备宋河领着五十余骑马军来到，看到白富，远远就下马上前招呼：“啊呀老兄，怎么是你啊！我是巡查哨卡防务路过，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赶过来看看情况，怎么突然回来也不告知一下，看这情形是不是碰到强人了？” 白富是沮丧至极，摇头叹道：“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在你老弟的兵营前二十车财物被洗劫一空，这人是丢到家了。” “这还了得，强盗是走哪条道的？”宋河激动地问白富，一旁的杨威接话回答道：“走北边大道去了。” “这条道到黄河边，一定是黄河北边山西芮城那边悍匪所为，这里三路交界，边界复杂，有三不管地段，盗贼都会趁虚而入，防不胜防。刚才功夫不大，他们一定要货物装船运过对面，你们在这里稍等，待我快马追去，帮你追回财物。”宋河说罢，立即上马，带领手下人马飞速而去。 丢失了财物杨威心里是五味杂陈，难过至极，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听到宋河的话，感觉有一丝希望，便留下五人保护白富安全，带领五人跑步追去。待赶到黄河边，只见劫匪的船只早到河对面，这边空荡荡，一只船影子都没有。宋河正在命人整理散落一地的衣物行李 ，马车还在，凌乱东西装了两车被带了回来。 见到白富，宋守备是很自责，不过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要联手山西路那边抓捕盗贼。事已至此，白富倒变得坦然了，反过来安慰起宋河来:“早知今日，就该在京城散尽财物空手回来，免得这么多人惦记，一路不得安宁，现在好了，没什么好让人想的了，老骨头一把，也不用再操那份闲心了。财富本是身外之物，丢就丢了，也不怨你，追不回来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耿耿于怀。” “你能这么释怀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不抓到盗贼我也无脸见人了。”宋河说着，硬要白富一行人在潼关歇脚，备下丰盛酒席为白富压惊。 白富本来就不胜酒力，加上此刻心情不好，应付几巡后就坚辞不喝了，宴席草草收场，当夜一行人众就在军营歇息，白富归家心切，次日一早就告辞上路，宋河也不好强留，直送出营门外，临别还不忘安慰一下:“老兄放心，兄弟已派快马报备了文书，山西那边会查实盗贼踪迹，一旦有线索，我一定发兵征讨。”白富拱手连连作谢。 离开潼关，白富就让杨威带人回去，杨威坚持要送白富到家，白富道：“此去到家也就几十里路了，早早就可以到。况且财物已丢，再也无人惦记，没什么好怕了。一路上，你们也辛苦，说好的押镖辛苦费我也不给你了。” 杨威跪下拜谢道：“都是我无能，财物丢失按协定我要赔偿，但我的所有家产也不够零头，白老爷还要提费用，我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啊！白老爷宅心仁厚，我当终身铭记，这回去变卖家产凑多少算多少，一定全部送来，不足部分也只有请白老爷自己买单了。” 白富安慰道：“傻孩子，千万别犯傻，我回乡还能用多少钱财，家中尚有余银，足够安度晚年，你那一点给我我也回不到从前，但你就不行了，看还有跟着你一起辛苦的弟兄，他们也要失业，这又何苦呢！好好经营下去，只要你们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杨威是感激涕零，再三跪拜，告别白富回去。看着他们走远，白富才启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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