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陆班长就给我回了消息，他说李威已经出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情歌广场了。 我将车停好后，径直来到了情歌广场的情歌咖啡屋。这间咖啡屋的老板也是一个退役军人，自己退役后出来创业，听说现在已经小有成就了，以前就外出就特别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块招牌，“医护人员、军人、老师享半价优惠”，是一家很有人情味的咖啡屋，而且我特别喜欢他们店里的一款自制咖啡，味道淡淡，却又甘醇十足，回味无穷。 “小方，来杯情歌故里。”我对着店员说到。 那个女店员说了声好的稍等，在我付钱的时候抬头看向我，有些惊讶的道：“是你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在忙啥呢？” 付完咖啡的35块钱，我这才笑着说：“忙着生活呢。” 小方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收款信息，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我们店里的规矩吗？”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唉，我也想啊，可咱不是已经退役了吗，只能算是个退役军人。”我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很可惜的样子，“享受不到这个福利咯。” “你已经退役了吗？难怪，这么久没见过你了。”小方恍然道，随即又笑道：“你仔细看看招牌下面的小字。” “嗯？”我顺着她的话将目光移到那块招牌底下，果然有一行小字，只是以前都没有怎么注意到。 “退役军人同军人待遇。” “你们老板这么干，迟早要破产。”我笑道。 “我们老板不在乎这些，我听说啊，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有这个规矩，用他自己的话说，叫饮水思源。” 我点了点头，这样的人能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李威还没有到来，我便坐在吧台边跟小方聊了起来，小方是个很年轻的姑娘，估摸着也就23、4的年纪，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如此往来，我们每次也能多多少少聊点天。这家咖啡屋的常客，都会亲切的称呼她为小方，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我也就随着他们这么叫了。小方是地地道道的康定人，却不是藏族人，她说她的梦想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在新城买上一套房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坚毅，她虽然并不漂亮，但当时的她，确确实实的让我感到动容，因为时至今日，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在哪儿。 “你不是重庆人吗？退役了怎么还不回家？” “已经回过家了，这次过来这边也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要是找到商机了，说不定就不走了。” “这样啊，那你可得每天过来光顾，照顾一下我的提成！”小方笑道。 “天天来？我怕我晚上睡不着觉。” “也不用每次都喝咖啡啊，可以喝茶什么的嘛。” “行，一有空我就来。”我笑了笑。 “嗯，怎么感觉你变了不少？”小方看着我，忽然有些疑惑的问道。 “啊，怎么说？”刚回重庆的时候，韩露对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她说的是我一点都没变，到了小方这里，变成了我变了不少。 “怎么说呢，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突然成熟了，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总之就几个月不见，感觉你稳重多了，不像以前那样痞里痞气的了。”小方想了想，说到，“我说个实话，你别不许生气啊。” “你说你说。”我有点迫不及待的说到，想听听她怎么说。 “如果是以前的你，在不知道退役军人也是半价的情况下你肯定点完咖啡就付半价的钱了，因为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而且我们这么熟，不可能每次都让你把证件拿出来看看吧？” “可你走来直接就付了全价，这就让我有点不理解了，你是不是脑子被那啥给踢了啊？”小方取笑到。 “你才被驴踢了。”我没好气的说到，同时心里又有些感慨，小方真的很善于察言观色，但这其实并不是我变了，或者说，这才是我从前的样子。 以前装得流里流气的，那只不过是我为了掩盖自己内心伤痕的一层保护色罢了。 我和小方正聊着，店里的门又被打开了，我转身看去，是李威，他终于来了。 他进门后，先是看了我一眼，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点起了咖啡。 小方停止了和我的聊天，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忙，随后端着咖啡来到咖啡屋最里边的角落里等待着李威。 很快李威就端着他点的饮品走了过来，他没有选择这家咖啡店招牌的咖啡，而是要了一杯茶水，他端着茶水，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抿着嘴想着该怎么跟他沟通，要是谈不拢怎么办？物理解决？我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李威，低下头收起了自己的想法，心里反复念叨“法制社会，法制社会。” “叫我出来，是想问什么？”我还没有开口，李威已经开门见山的开了口。 收起思绪，我从兜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然后把烟盒朝他递了递，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我也不勉强，收回了香烟。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当然，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看你想不想说。”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到。 他却没有直视我的目光，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可以说，也可以不说，看你问的是什么。” “那我也不绕什么弯子了，我在部队最后那次考核，我怀疑有人做了手脚……”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死死的盯着李威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威又喝了一口茶水，表情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放松了。 “还有，7月份的时候外出，你在我后边跟了很久，在你离开后不久，我就差点遇到了车祸……” 李威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觉得我们之间虽然交集很少，但我自认也没有跟谁有过深仇大恨，我不明白，到底是谁，处心积虑想害我？” 我想过，就算李威参与其中，他可能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不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因为我们之间的交集很少，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他没道理对我这样做。很大的可能，他是被人当枪使了，或者说，他被人收买了。 我今天约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说出那个幕后黑手的名字，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但还是想试一试。又或者，这件事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这种可能虽然很小，但我从来也没有排除过。 我说完后，李威依然是保持着沉默，一口一口不住的喝着手里的茶水，我能感觉到此时他内心中的挣扎。 “其实我真的不想怀疑你的，我也是走投无路，你这里是最后的线索了。这几年虽然跟你不熟，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像我的老班长，他怎么都不相信会是你。这样吧，你今天给我个准信，到底是不是你，你但凡摇一摇头，我马上就走，绝不再来烦你。” 这时李威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挣扎之色更甚了。我也是在赌，赌他心里的良知。见微知着，他应该是不会轻易说谎的。我们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我在等，在等他的选择。 “是我，有人给了我一笔钱。”李威终于开口了，低沉的说了出来。 “我没有办法，我爸得了白血病，需要化疗，正好这时候，那个人找上了我，要我做这些事情，我没有办法，我拒绝不了……” “你知道吗，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几天晚上，我甚至都合不上眼，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第一次找我，只是让我破坏你的考核，我虽然不情愿，但是想着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后果，我就做了。” “第二次找我，要我跟你一起外出，并且实时汇报你的位置。”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我，“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如果知道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做的……” “直到一辆小汽车从我身边疾驰过去，我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很想大声喊你，可是我整个人彷佛僵在了原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万幸的是，最后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下来，这件事我也意识到，那个找我的人是个疯子，我给他打去了电话告诉他我不会在帮他做任何事了。” “好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想怎么办？”李威看向我，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一般。 听他说完后，我沉默着，其实他说的，和我想的大致相同，犹豫了一会儿，我冲他摇了摇头，一边是父亲的命，一边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前程，怎么选答案很明显。我也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什么，毕竟这就是人性，换我来，或许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不怪你，我只想问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吸掉最后一口香烟，我将烟蒂熄灭在了烟灰缸里。 李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真实身份，我只能感觉到他应该很不简单，至少，应该很有钱，你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这样的人？” “没有。”我绞尽脑汁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我一个穷屌丝，有钱人都没见过几个好吧，谈何得罪？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威说到。 “算了，虽然还是不知道是谁，但今天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了。”我站起身，笑着对李威说到。 李威沉默着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小方，走了啊，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慢走啊，记得下次再来。” “那我先走了，再见。”出了咖啡店，我拍了拍李威的肩膀，说到。 李威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肖源！”等我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李威突然大声喊道。 我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向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小心点！” 闻言我怔了怔，随即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去。 在欲望的城市里，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但人性，总归是有好的那一面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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