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二牛……你快起来看看你爹!”凌晨三点的样子,刚刚换了一个趴着睡的姿势,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二牛被自己的母亲敲着窗棱唤醒。 “娘,我爹怎么了?”已经饿了好几顿的二牛摸着黑,终于摸到了床铺边上的草鞋。 “你爹,好像饿得没气了,你快去看看。”二牛摸出了屋门,自己的母亲刚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体力不支,像一条狗一般依偎在墙角,有气无力地朝二牛答道。 “娘,娘,娘……虎儿昨日从大唐国兵士那里讨来的饭食,你和我爹不是吃了几口吗?怎么饿成了这样?”二牛扶着墙挪到母亲身边,打算将地上的母亲扶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哎,我和你爹活不了几天了,还浪费那几口粮食干啥啊。虎儿正在长身体,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我和你爹怎能忍心和虎儿争那一口吃食?”二牛母亲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 “这个熊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他!门板高的人了,怎能如此不懂事?”二牛听罢母亲的话,转身便要回屋将自己的儿子叫醒进行教育。 “二牛,你敢……你收拾虎儿,我立刻撞死在这墙上。”二牛的母亲鼓足全身的力气,喝住了二牛。 “我……母亲,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再忍一会,我这就去大唐国兵士那里给你和我爹再讨一些饭食来,你再忍一会……”二牛知道此时不能再耽误时间,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踉踉跄跄地摸到大门处,将门闩悄悄地拨开。 “哎呀……”二牛被门前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跤,跌倒在地。 “什么人?”二牛家门前竟然躺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这片区域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前此刻都躺了一个人,大唐国的兵士今夜的休息之地便是这片区域每户人家的门廊,以及街边的树下。有那么几个倒霉蛋没找到任何可提供庇护的,直接就睡在了大街上。 “老乡,你没事吧?”二牛家门前兵士的这一声,惊动了附近放哨的兵士。片刻功夫后,几名兵士打着火把,将二牛围了起来。不用询问,见二牛这模样,众人很快便辨别出这是安邑城里的普通民众,这样的人昨日见得太多了。 “军爷,军爷,小的不知道你们在街上休息……我真不是故意惊扰你们的。只是我父、母亲快要饿死了,小的是想出来给父、母亲寻得一点吃的,让父母亲能多活几日……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二牛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顺势跪伏在地上朝几名大唐国兵士求饶道。 “梁排长,我食量小,晚食的时候还剩了半块白饼……”一名身材比较瘦弱的兵士从怀中取出了半块白饼,送到自己的排长面前。 “排长,我也剩了一小块白饼。”边上的其他几名兵士也开始在自己的怀中摸索起来。 但众兵士此刻均拿不准,这样的事情算不算违纪。 “去,将我们排的战友都问一遍,看看谁那里还有剩下的。这位老乡,来,你先吃两口。”被兵士们称为排长的军官接过兵士递上来的白饼,示意边上的人将二牛翻过来。 “先救我父母亲……”二牛强忍着自己腹中的饥饿,对梁排长说道。 “老乡,你不带我们进你家可不行啊。我们不得擅自闯入,否则是要枪毙的。”梁排长将手中的白饼掰成一小块,硬是塞入二牛的嘴中。 面饼的香味让二牛彻底沦陷了,三口面饼入腹,二牛的身上渐渐地有了力气。 “老乡,快带我们进你家,救你的父母亲。”梁排长见二牛能坐起,便不再耽搁。 “排长,不能带武器……”梁排长扶着二牛正要跨过二牛家的门槛,被身后的兵士提醒了一句。 “哦!是我大意了,你,你,你,将武器摘下。”梁排长示意跟随自己的几名兵士将腰间的佩刀取下,二牛已经独自进入到院中。 “老乡,你这家中一共有几人需要救治?”梁排长随着二牛的脚步进得院中,这样一个看着殷实的家庭,不应该只有三口人。 “我父母亲,还有我妻子,也许久未曾吃上一口饭食。”二牛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人都在哪里?”梁排长上前扶住了二牛,接着问道。 “我父亲在正屋,妻子在厢房,我母亲在厢房窗下的墙根。”二牛分身乏术,不知道先救哪个人好。 “你,你,你二人搀扶着这位老乡,去厢房救治大娘和他的妻子。记住,不要违反纪律。你,和我去正屋救治大爷。不要一次喂得太饱,喂两口面饼,再给喂口水顺顺,小心噎着。”梁排长朝几名兵士叮嘱了几句。 “诺!”兵士们朝梁排长应了一声,在院中分开。 “唔……爹爹,娘亲……”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被尿憋醒的小男孩睡眼惺忪,一边唤着自己的父母亲,一边摸索着出门去撒尿。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里?我父母亲去了哪里?”虎儿打开屋门,见门前的台阶上半躺着一个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嘿,小家伙,昨日我给你了一个肉夹馍,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梁排长被虎儿一惊,也从迷迷糊糊当中清醒了过来。 “啊,是梁叔叔……梁叔叔,你们怎么在我家中?我父母亲呢?”虎儿认出了台阶上的人,放下心来的同时,仍不忘关心自己的家人。 “你祖父母、母亲昨夜饿得休克,你父爬出大门去求救,我和几位叔叔来你家救治你祖父母、母亲。他们现在都在正屋休息,人已经救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梁排长起身拍了拍虎儿的肩膀,和小男孩先后往正屋走去。 “你这个逆子,昨日讨回来的饭食,为何不给你祖父母、你母亲喂上一口,他们说不饿,你就真当他们不饿吗?一个肉饼,你全吃了?”二牛见梁排长进得屋来,打算从矮凳上起身迎接一番。此时见到梁排长身后的儿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举着右手就要打过来。 “父亲,孩儿昨日讨得的肉饼,祖父母,母亲都说不饿,孩儿却也并没有全部吃下,而是将肉饼分成三份,分给了两个小伙伴。”名为虎儿的八九岁的小男孩泪眼婆娑地望着地上两张床铺上的祖父母、母亲,极度委屈地说道。 “我……哎……”二牛的巴掌最终没有拍下来,顺势将垂着脑袋的儿子拉过来,狠狠地搂在怀中,父子相拥而泣。这一屋子都是二牛至亲、骨肉,没了谁都够二牛难受一阵子的。 “二牛兄弟,安邑城民众的日子现在都这么难了吗?”梁排长上前摸着虎儿的头,回头看了看虽然已经活过来,但依然是有气无力的二牛的父母亲和妻子,无不唏嘘地问道。 “是啊。安邑城里的粮食一直都是靠附近的农庄供给,现在安邑城附近农庄几乎都被劫掠了一遍,即便没有此次劫掠,此前虞丹首领为了应西伯侯的征召,已经征集过一次粮食,安邑城附近的农庄所剩恐怕也没多少。加之安邑城里的粮库被暴乱的奴隶劫掠,焚毁、糟蹋的粮食不在少数……我就是在粮库卖苦力的,那惨样。哎……现在即便是有贝币,有铸币,也没地方能买到粮食啊。”二牛扭头看了看床铺上的父母亲、妻子,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心情糟透了。 “行了,二牛兄弟,此事我会尽快禀告我们首领,我们首领神通广大,应当会想到办法的。”梁排长拍了拍二牛的肩膀,只身朝屋外走去。 …… “谁说我神通广大的?谁说我神通广大的?你们是把我当成了街头占卜算命的算卦先生了吧?”此时,远在安邑城北门面馆外的姜林坐在皮垫上,没好气地朝包爽喝问道。 “这也是兄弟们实在没办法的办法!首领的恩师不是神仙么?首领此前不是号称神仙弟子么?现在石平兄弟生死未卜,首领可以请您的恩师给指点一番迷津,或者首领亲自卜上一卦,看看石平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比现在这样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要好的多吧。实在不行,给算个寻找的方向也行啊。”包爽尴尬地看着姜林,有些后悔自己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将夜里和战友巡逻时说的那些闲话,怎么就那么嘴欠地对首领道了出来。 “你,有多远,给我……算了,今日再找找,若再找不到,我今夜试试,问问我师父。”姜林正要发作,见北门面馆的老板打开了门板,强忍住了让包爽“滚多远”的话。 “去,摇人,今日直接包围虞国国政厅。”姜林瞪了一眼包爽,没好气地说道。 “诺!”包爽说着,便打算离开。 “等等,我昨夜让你今天一大早去取钱,你取回来了吗?”姜林又叫住了包爽。 “取来了,呶,在哪里?”包爽指了指另外一张桌下的木箱,对姜林答道。 “好,将昨日的饭资给老板结清。让老板通知下去,今日的饭食直接送到虞国国政厅附近。”姜林说着,将自己的铺盖整理、打包好,提着出了草棚。 包爽赶紧打开钱箱,将昨日欠下的饭资给北门面馆的老板结清,又给老板交代了几句,摆摆手将孙虎招过来,二人抬着钱箱追着姜林而去。 “现在情况如何?”姜林在火绳枪连的掩护下,抵达包围了虞国国政厅的防线外围,王郊已经在一处大树下建起指挥部。 “一号,现在我大唐国的几个步兵连将虞国国政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侦察班的兄弟已经占领了附近的几个高点。虞国国政厅大门刚刚开了一次,虞召派人出来询问过了,问我大唐国此次如此大的动作,到底所为何事?呶,人在那里。”王郊说着,指了指远处一位蹲在地上、边上有两名兵士看押的信使。 “走,去看看。”姜林将自己的背包卸下,将手中的佩刀和背包交给身后的包爽,朝着那信使走去。 “小的见过大唐国首领!”虞国国政厅出来的信使正是前几日姜林正在接待强叔时,入大唐国营地交涉的那位使者,看来这信使在虞国定是专事负责对外交涉的角色。见姜林走来,赶忙猫腰要上前朝姜林行礼,只是边上负责看押的兵士手搭在肩膀上,将那信使又压的蹲在了地上。 “呦,老熟人啊。”姜林朝信使边上的两名兵士示意了一番,那两名兵士朝边上让了让,姜林扭头朝大门紧闭的虞国国政厅看了看,回头又看了看已经直起身子的信使。“那日,我让你将我们大唐国的那些条件带给虞召,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个结果?” “姜首领啊,不是我们虞召首领有意迁延,只是贵国的那位兵士,真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快将安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贵国的那位兵士。我们虞召首领让我来问一问,要怎样才能消姜首领心中的怒意?只要我虞国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办到。还请姜首领能尽快将贵国的军队撤出去……”信使卑躬屈膝的样子,姜林看着着实有些不舒服。 “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满足了我的三个先决条件。现在那三个先决条件,虞硕、冯珂二人已经去过我们营地,向三名牺牲的兵士鞠躬行礼。待我们撤军时,只需要将我们礼送出虞国即可。另外你们找的那个替死鬼,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我那兄弟,必须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满足了这些,咱们再商谈后面的事。”包爽给姜林拿来一把矮凳,姜林接过矮凳塞到屁股底下,死死地盯着虞国国政厅的大门,冷冷地朝信使说道。 “虞召首领言,贵国那名失踪的兵士恐怕已经……他可将安邑城三分之一的民众贬为奴隶,赠与大唐国。还请姜首领不要再追究这一名兵士的丢失之责。”信使拱着双手,头垂得更低了。 “为何是贬为奴隶后赠与大唐国,而不是直接将人口……?”姜林听到信使的话,胸口有些憋闷。虞召随随便便一句话,安邑城里三分之一的人口就要变成奴隶。这样的事姜林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这个……”信使结巴了。 这时,王郊走到姜林身后,用手指捅了捅姜林的肩膀。姜林扭头朝身后看了看,王郊正朝着姜林挤眉弄眼。 姜林起身朝后面走了几步,王郊这才凑近姜林的耳边说道:“贬为奴隶之人,家财会被国府没收。虞召此举,定是要将那些对其心怀二意的贵族、官员以此手段进行清理。一来,这些贵族贬为奴隶送给大唐国,消除了虞国国内不安定的隐患;二来,这些贵族、官员的家财虞国国府一没收……” 王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此项提议,我们需要斟酌一二。贵使,我大唐国那名失踪的兵士是在何处拘禁而失踪的?我想去那处看看。”姜林对虞召的这一番提议未置可否。此刻的姜林真的只想赶快找到石平,死活都行。 “当然可以。贵国那名兵士当时就拘禁在国政厅边上的一处民宅里。虞召首领已经在那间民宅中设置了灵堂用来祭奠贵国失踪的兵士,姜首领请随我前去。”信使见姜林终于有了后续的要求,觉得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忙欣喜地朝姜林拱了拱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姜林引向石平的消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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