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完

那道声音渐趋消失，梅释周身笼罩上了一层黑色光芒，惆怅，沉闷，纠葛，最后却是以一抹浅白的温柔明光收尾暗淡。 听到烬生两个字，天道火焰哆嗦了两下。它开始在周围寻找：“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梅释擦干眼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吃了。” 变成飞蛾的烬生被她吞进肚子，与此同时进入肚中的还有王鬼异火。 五脏六腑如被灼烧，梅释知道自己死不了，便强行用身体来炼化火焰。 王鬼从她的手掌心窜出来，绮艳流金的火焰似闪着繁星的墨液般在她手上汇聚。 “你不是无解的。”梅释声音冰冷。 梅释爬起来，放出灵阶的威压。 能顷刻间将寻常人压死的威压对天道造不成任何伤害。 天道嘲讽之意掩藏不住：“梅释，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给的，你打不过我。” 梅释酝酿手中异火，在它说话间，一团火砸过去。 没有任何反应。 梅释愣了下。 难道她猜错了？ 天道看到飞掷过来的黑色异火，错愕了一瞬，它下意识地往旁一躲，但梅释砸的飞快，很快便砸在了它身上。 攻击没有用，天道摇曳身体，得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没用的，你伤不了我。” “那现在呢？”梅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天道循声看去，看到少女不知何时跑到了红梅树下，放火烧了那棵树。 天道心中大惊，嘶吼着冲向梅释：“啊啊啊——梅释！！” 梅释被打出经验来了，快速一跳，躲过了这一掌。 艳红的梅花在黑金色的火焰中爆裂开，梅释快速掏出炼丹炉，将烧断的梅木塞进放大的炼丹炉中。 红梅在烈火中燃烧着，紧接着，天道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彩色火焰似乎在被什么东西吞噬。 梅释终于能松口气了，“没有东西是无解的。” “烬生的瑰来异火是用我的丹药催发出来的，进化后的王鬼则是由魔气喂养。” “你的身体是灵性的六元素，魔性的王鬼克制你。” “但烬生是书里的角色，归你管，所以他伤不了你。” 而梅释就不同了，梅释是书外角色，不归天道管，异火一旦被她掌控，她就有了能伤害天道的武器。 在天道杀不死她的情况下，她哪怕只能对它造成一点点伤害也赢定了。 “看你杀猪似叫，想必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提前杀了他？”梅释唯独这点想不通。 天道：“为什么不提前杀了他？你这话真的很搞笑。” “——谁他妈能想到你脑子转的比电风扇还快。” 梅释：“你见过电风扇吗？” 天道：“我本来很快就能见到了。” 天道灵火愤怒地抵抗着灼烧，最后，挤出来的声音竟然有些敬佩：“你怎么知道，我的真魂附着在梅花树上。” 梅释：“斯你出现的每个场景都有这棵树，我就想着烧着试试，这是你真魂啊？” 天道气笑出声：“我很强，就算这个火是个变数，能伤害我，也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杀死我。” “——三十年？五十年？或许更久，你能不吃不喝永远这样压制着我吗？” “而且我死了之后，这本书会崩塌，你想见的那些人都会死。” 梅释：“对，所以我不会杀了你。” 她添了把火。 “我要炼了你。” “你说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给的，其实不然，炼丹术就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而且我琢磨的还挺成功的不是吗？” “三十年又怎么样。”梅释说。 只要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三十年，五十年，又怎么样。 梅释熟练地控制丹炉提炼梅木上附着的天道真魂。 天道一把扇飞她的丹炉。 梅释生气了，使出全力用异火去吞噬它。 虽没有完全将它制服，但是也勉强牵制住它了。 丹炉运作着，很快，空中挣扎的天道越来越虚弱。 “梅释，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天道哭了。 “梅释，我被困了太久太久了，我想做人，我想做人。” “看起来我掌管着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何尝不是控制我的枷锁。” “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梅释面色不变地添火：“在这个世界，就做不了人了吗？” 天道：“我想做真正的人。” 梅释沉思了很久：“你是想做那种会自然死亡的，真正的人吗？” 天道不语，默认了。 梅释：“凡人之一生何其短暂，于你这种与天同寿的神来说，人的那些时间转瞬即逝。” “——所以我觉得，你可能只是想求死。” 天道又沉默了：“我死不了，你不会让我死的，我死了之后世界会崩塌。” 梅释循循善诱：“你把力量给我，我来代替你。” 天道呵呵了两声：“差点被你带沟里了，我想做人不是为了求死。” “——我要报仇，我要去折磨写了这本书的人。” 梅释迷茫：“就这点出息？你可知现实是法制社会，你不仅弄不了作者还会被关进去踩缝纫机，啧啧，那种牢笼跟你这种牢笼可不一样。” 因为炼化天道灵火的时间太过漫长，梅释又必须时时刻刻压制着它防止它出来，迫于无聊，梅释只能强行缠着天道跟它聊天。 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一年过去了。 原本对现实生活充满激情的天道成功被聊成了一个反社会人格。 “像你这种没啥技能的，出去后只能找钱最少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九，累死累活拿个三千块工资，下班回家后倒床就睡，想看会电视都不行。” “你要是男的还好，要是女的，又没钱又没家人，还会被各种骚扰。” “还有现实的这个空气啊，它” “闭嘴！！”天道捂住自己不存在的耳朵，声音绝望。 这一年里，梅释每天都不带重样地跟它喋喋不休着书外世界的恐怖之处，搞得它现在一听到现实世界两个字就头疼。 “看来你也不能唠嘛，你说你一个人孤独了几万年，我还以为憋这么久会很能说呢。” 梅释为了防止自己无聊睡着，一年以来都不间断地说着话。 “烂泥扶不上墙。”梅释骂道。 “说到烂泥扶不上墙，我又想到一个典故。”梅释思维发散，又准备开始说。 话未出口，她丹炉里的天道真魂就准备自杀了。 梅释添了把火：“这些年试了多少次了，哪次成功了？” “你自杀不了，所以还是把力量给我吧，这样你就能安息了。” 天道恨恨地呸了梅释一口：“想要我的力量？下辈子吧！我已经孤独了几万年了，你熬不过我的！” 梅释耸肩，继续开始念经。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 天道在听梅释讲完第一千个小黄文结局后，终于忍受不了：“算你狠梅释。” 梅释只是疲倦地笑笑：“有什么遗言吗？” 天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整整六年不吃不喝持续发出噪音的。\" 梅释咳了咳沙哑到不行的嗓子：\"让我告诉你一个典故\" 天道听她这么说只想快点死。 梅释叹了口气：“诶，放你一马总之最后主角们说了一句话。”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 肆梵关大战六年后 天道灵火放弃抵抗，自愿被炼化成灵丹，梅释服用灵丹，成为了新的天道。 梅释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恍如隔世。 她爬起来，感受着身上无穷无尽的力量。 翻手之间天地骤变，吐气之间云雨急降。 视线之大，整个世界都一览无余。 “重启的条件是魔心。”梅释自语。 可惜天道太恨她了，死之前不愿意告诉她魔心到底是什么。 但梅释的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她翻手，整片沙地都翻覆过来。 正面是白沙，反面是红沙。 红沙之间，一棵白梅静静矗立。 一直以为那句“别救，这只是一本书”是善意的提醒。 现在看来，纯粹是天道为了混淆视听搞的把戏。 梅释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近梅树。 她还是穿着六年前那件衣服，和六年前一样的发型，面容，只是身体瘦的像纸片一样了。 梅释穿上了烬生给她的大氅，步履平缓。 她抬手，王鬼跳动着吞噬了那棵白梅。 天地骤然动荡起来，周围的一切开始消散，倒退，冥冥中梅释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看到了许多只有“上帝”才能看到的画面。 她看到宋似一边撸铁一边唱歌，看到明姝在飞云宗练剑，看到自己和裴清奇偷跑去妙妙斋买吃的，看到大师兄用大缸腌酸菜，看到苏磁三出门前偷偷抹粉，看到胡笙月对着着她的照片练功，看到藏书阁里烬生安静乖巧地坐在她身边学识字 五百年而已。 寒风瑟瑟，梅释哈了口气，紧了紧披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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