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易

“功率持续上升中！” “43……46……50！” “报告院长，弑神者完全启动，实验体并未呈现明显濒死现象！” 紧紧的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在它跳跃到关键节点的一刹，在场的研究人员无不激动万分，但是他们的心中，又有了些许的惶恐，因为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命运竟然连续给了他们两次接近成功的机会。 “继续提高功率到80。”约德看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他已经不关心身为外来者的景昭为什么能够坚持到现在，他只想看看，景昭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帝国为之倾尽所有的弑神者，交到景昭手里，也要强过与帝国一同覆灭的命运。 功率继续上升，实验室中的能量感应也越发强烈，就连那些特制的金属墙壁也出现了焦蚀的现象。 更加剧烈的痛觉潮水般涌来，又一次将景昭模糊的意识唤醒。 “嘶——我这是……还活着？” 景昭费力的睁开眼，忽明忽暗的视线中，他依稀看见，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崩溃，又很快的重组。 一部分细胞迅速死去，却又有新的细胞马上分裂出来。 景昭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内，似乎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祂生生不息，仿佛能够治愈所有伤痛。 这并非种族天赋，而是另一位神明的赐福。 恍惚之间，景昭似乎听到了一声声不甘的惨叫和怒吼，不是耳边响起，不是他自己发出，而是来自内心，来自灵魂深处那诅咒一般的赐福。 它不想死，生命会本能的对生命产生向往和依恋，身为恒久生命的造物，它比景昭更畏惧死亡。 所以，就算是景昭已经放弃，它也依旧在拼命挣扎着，调动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去与这股能够侵蚀一切的湮灭之力对抗。 能对抗神力的，只有另一种神力。 “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景昭记得这种声音，那种乱人心魄的呓语，此刻竟然想要让他的心智坚定起来。 “如果你想去死，那为什么还要浪费他们最后的机会？” “你以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死去，就能够偿还身上的罪孽了吗？” 接连的质问，发自灵魂的震颤，一时间竟然超过了肉体上的折磨。 黑红色的液体中，一个勉强保持着人体轮廓的身体，不断的有枝叶状的组织从他的体内疯长而出，然后又被湮灭，变成灰烬消散。 “自诩有恩必报，有罪必偿的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更加尖锐的质问，一瞬间竟然让景昭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像是一盆冷水直浇天灵盖，景昭的意识瞬间变得无比清醒，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 “不，我从没想过逃避，该报的恩情，该还的罪孽，我通通不会忘却。” “我要背负着他们的意志，不管是报恩还是赎罪，我都要将弑神者带到祂的面前。” “我要——活下去！”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景昭爆发出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院长，他好像坚持不住了，怎么办？” 研究人员看着突然变红，开始极速下降的各项数据，又看了看已经达到75的功率，担忧和惶恐不言而喻。 这一次，难道又要失败了吗？ 约德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感慨着命运的不公。 命运将他们的未来无情碾碎，现在，又要在给他们一线希望之后，以更深的绝望将他们掩埋。 “等等，院长！” 突然，那依旧紧紧注意着数据变化的研究人员又是一声大喊，他不敢相信的说道：“活了，他又活了！ “什么？” 约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排在桌子上，看着那重新恢复正常，并重新开始跳动的数据，一颗灰暗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滴答。” 一滴甘露自无私的枝叶间垂落，祂像是深处纬度的高点，又像是就在景昭的身前。 治愈的甘露将残破的身躯包裹，无尽的生机填补湮灭的空洞。 魔阴的诅咒沟通了赐福它的神明，无私的神明回应了它的祈求。 神明是无私的，但命运不是，不管是不是自愿，祂所给予你的东西，你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 “这是一个交易，我帮你活下去，而你，则要在死去之时，将你的身体交给我。” 随后不等景昭回答，更加澎湃的生命力涌出，崩溃的趋势竟然开始逐渐逆转。 毁灭的力量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祂愤怒，为何一只渺小的蚂蚁会如此顽强。 更加强烈的毁灭之力浮现，这并非来自凡人的窃取，而是自更高的维度降临。 “80了，院长，天呐，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研究人员欣喜若狂，这一刻，他们付出的所有努力，所有代价，都被赋予了名为价值的意义。 “启动融合程序。”约德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像是经过不懈的努力考了一百分的小孩子一样。 约德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我们也该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该去的地方？”完成操作的研究人员跟在约德身后，不明所以的问道。 “皇帝在召唤我们，不是吗？身为帝国的子民，我们要追随着皇帝的指引，才能走进帝国的坟墓。” “我们的灵魂，才能乘风而去。” 当无法抗拒的天灾降临，高傲的银翼从未想过去寻找那渺茫的生机，她所坚信的只有玉石俱焚，哪怕是玉碎成齑粉，也要将石头崩下一块碎片来。 丰饶，毁灭。 生机，湮灭。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以景昭的身躯为擂台，以景昭身体的损伤和治愈为战绩，开始了激烈的竞争。 每一瞬，景昭的体内都有不知道多少细胞和组织坏死，可同时，却又有全新的细胞和组织生长出来，取代这些坏死的位置。 身体的更新和衰老渐渐的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使景昭的身体从整体上看，呈现出不变的稳定。 而代价，则是永远都能清晰的承受着，那从内到外的，千刀万剐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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