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景这几天,专注的把自己爱做的事情,都去做了一遍。 今天一早,天刚亮她就来了这边的马场,把寄养在这的雪团和爵士,都拉了出来 策马在马场的围栏里,四周的风景,都成了模糊的色块从眼角划过。 风打在脸上是皮肤绷紧的感觉,马儿的气喘和蹄声,合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让她只觉得一切都凌乱的让她心烦 她只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逃离这种混乱 调整好姿势,一夹马腹,杨乐景嘴里清喝了一声 爵士瞬间起速,忽然一旁有人比她还快的掠过,在前面遥遥领先她一个马身 杨乐景看着前面马上的背影,不由控制身下的爵士,慢慢降下了速度,然后有些委屈的喊人 “哥” 杨元景这才回头看着她,眼里先是蕴着一丝怒气,接着出口却是轻声 “先回家,姑姑回来了要见你” 杨乐景点了点头,一路无言,杨乐景沉默的跟在哥哥身后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才从马场回了半山别墅 杨乐景在车子进别墅大门前,就强制自己收拾好心情 姑姑回来的不多,她不能让自己的不好的情绪,去影响到姑姑 杨元景看自家妹妹这样,依他的了解,暖暖心里现在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心里不由叹气,这么多年了,家里即便是纵着养,性子还是没能养回来 一遇事,就体谅别人太多,去委屈她自己,从这些小事就能看出来 今天的事,他虽早有预料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会看着暖暖这样,作为哥哥,他还是又气又心疼 偏这个时间点,实在不适合去做些什么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也是要给暖暖引导,让她快些走出来,不能让她情绪一直这么低落 男女有别,这个引导他来做,不合适,妈妈在外国,就只能拜托姑姑 暖暖已经发泄了几天情绪,正常来说,这个时间点就刚刚好,杨元景把妹妹送到书房门口,便转头跟她说 “去吧,姑姑在书房等你” 杨乐景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到坐在书桌前,正专注看着桌面上的什么的姑姑 她打起精神,试了试扬起笑脸,让自己的嘴角弧度,尽量跟平常相似,自然些 “姑姑” 杨安听到杨乐景的声音,慢慢的抬起了头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第一眼看到杨安,便会让人想到的词,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温婉而知性 只见她一笑,脸上便绽开一个浅浅梨涡,看起来十分的有亲和力,她招了招手道 “来,暖暖过来” 杨乐景抬步绕着大大的书桌,走到桌案后,站到杨安身边,打眼便看到了姑姑正在看的东西,脸色就是一变 挨着杨安正放着一把椅子,明显是特意搬过来的,杨安拉着杨乐景的手,顺势引她坐下 这般样子,就像爷爷去世那年,姑姑在家,她们也是这样,姑姑带着她学堪舆之术 “暖暖,听元景说,这本手稿,是你从爷爷珍藏的木盒里发现的?” 杨乐景点了点头,杨安便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哽咽道 “姑姑得谢谢你,你爷爷这份迟到的心意,我竟到现在才收到” 杨安看着一旁,担忧的看着她的杨乐景,不无感慨 “傻孩子,姑姑我这是喜极而泣,担心什么\" \"你解了我多年的一桩心病,从此,我便真正的心无挂碍,自由了” 杨乐景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好扯了扯嘴角,跟着笑了笑,算是替姑姑开心吧 杨安看着自家侄女的笑,倒是忍俊不禁的,心里那股酸涩和感慨瞬间一空 想起弟媳和元景的拜托,杨安满是慈爱的看向对面,看着还稚嫩的女孩,就好似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她一样 “乐景,姑姑跟你说说,这本手稿背后的一些事吧” 杨乐景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她这两天的反常,欣姐肯定会跟妈妈和哥哥说的,被猜到是很自然的事,她也没想瞒着 姑姑不年不节的回来,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她想跟哥哥他们说,没事的,她能自己调整好 但如果这样能令他们安心的话,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就乖乖听着 “这本手稿,它可以说是一个禁忌,元景能把它留到现在,让我看见,是这孩子有心了” “暖暖,你知道你这个小名的由来吗?” 杨安忽然转了的话题,提了这么一句 杨乐景老实的摇头,家里从小就这么叫她,她倒没有去深究过 杨安用爱惜的眼神看着杨乐景,随即便牵起她的手,小心的摩挲着,感叹道 “是你妈妈大度,半点不介意,用了我取的小名” “你妈妈的这份善心,给你留了一份福报,若有一天你遇到了…希望你用不上…” 杨安拍了拍杨乐景的手,之后倒没有再说下去,反而又说到手稿上去了 “这份手稿,是我后来根据我的一段经历,当时的工作一些记忆心得,去复画出来的” “当年惹得你爷爷大发雷霆了一场,我记得你这个小不点,胆大包天,还在墙角偷听来着” 说起这事,杨安就是一阵唏嘘,当时只觉得一腔激愤,现今回忆起来,老爷子那份怒气背后藏着的担心,她直到今天才算明了 “你爷爷之所以不允许我再去触碰,是因为涉及到当年我和你三伯,曾经被迫卷入的一场说不得的大事,他估计怕再起事端” “那些年,正是乾坤颠倒,牛鬼蛇神都钻出来,大逞其道的时候” “因着你爷爷先出了事,然后是你三伯,再是我,我们都陆续被人盯上了” “我被迫进入那里之后,才发现你三伯,早已经不知道被他们弄去了哪里,生死不知” “而那些人正在对上一次的行动在收尾,大量的资料堆在了曾家选中的人,廖家选中的人,还有我,我们这些被刻意组织起来的人面前” “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屈服或者反抗这两条路,反抗,有可能就是你三伯他们那样…生死不知” “可屈服,我们怎么会甘心” 杨安看着杨乐景,脸上的神情像是陷入了那段回忆,浮起复杂的笑,接着才道 “你知道,我们杨家,廖家,曾家算是几近千年的世交,一向都是同进同退,大家表面敷衍着,暗地里都藏拙,找机会…” “那时候,那个组织似乎因为前面那次行动失败,领头的人受到了斥责,所以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他为了加快进度出成果,给我们研究组这边一直用各种方式施压,我们日子开始难过起来,不过我们依然坚持,大家撑着没给出什么决定性的结果,就想拖时间” “在我们之前,你三伯他们因为不作为,不知道被弄去了哪里” “我们已经算是他们能组织起来的最优人手,再往下就是你爸他们这批还没长起来的,他们也不敢再轻易伤我们” “但事情还得做,于是那个领头人就派了他最信任的人,美其名曰监工督促我们,实际上却是来找突破口,分化我们的” “可能是领头人的示意,也可能是那个监工的自作主张,我这个研究组最小的人,就被选中做为了突破口”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用什么方法是最快,最容易,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去听组织安排,效力?” 杨安看着自家侄女,听到这,一脸的不忍和心疼 不由轻笑出声,抚了抚她的头,这些往事,她在这些年里,早已释怀,不再在意了 “暖暖,不用替姑姑心疼,猎物和猎人,就算到了最后一刻,当事人都不一定说得清楚的” “几十年前,姑姑我看似好像是那只自动入榖的猎物,在所有人看来,陷于情爱不能自拔” “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始至终才算是那个猎人” “因为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得到情爱,情爱于我,不过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 “我利用它,挣出了下半生不受任何人掌控的自由人生…也让我们那些人全身而退,这就很值得了” “所以,暖暖,姑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也希望你能记住” “在你的人生里,你首要关注的是你自己的需求,你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细枝末节” “在情爱里,你可以去爱人,但爱人要适可而止,爱已才需尽心尽力”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过了,你就要让他过去,别强求,这只能说明,他们是你人生中的过客,一段经历过的风景而已…” “你要把他们带给你的,不管好坏,化为养分,用这些养分让自己,去变成更好的自己” “然后在你更精彩的未来,去遇到更好的人,看更好的风景…活成你最想要的样子…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姑姑过来这趟,似乎就是为了开解她,说完那番话,压根没有再留,很果断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亲手将手稿焚了。 杨乐景看她眉宇间的朗阔,脸上若有若无的笑,似乎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人生中最后一丝挂碍,也被烧去了,从此她是真正自由了。 姑姑和妈妈一直是她的另外两个榜样。 姑姑的这番话,也让她从和师兄夜谈之后,第一次跳出自己的情绪,去思考一些东西。 杨元景站在妹妹身边,跟她一起目送姑姑的车走的潇洒,两人往别墅走,杨元景这才开口说 “姑姑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再轻易踏入京都…” “今天也算借暖暖你的名头,让她愿意回来,我才能把这本属于她手稿还给她,也算是为她和爷爷,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姑姑心性和处事上的果决,我一向希望暖暖你可以多学学” “我知道了” 杨乐景乖巧点头,她确实也需要像哥哥说的那样,果决一些,不需要再犹豫纠结。 这不过是一段起源于善意的心动和好感,时间也不算长,要谈刻骨铭心,理智去分析,算不上。 难受吗?自然 第一次动心,第一次倾心的去付出,最后这样猝不及防、戛然而止。 她这几天有些恍然,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半个多月前,他们还一起心向未来。 几天前他们还一起惹祸打架,怎么师兄就… 理智和感性纠纠结结,想法一时一变,像蒙了一层雾,她看不清前路,实在不知道怎么决定,才是她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 但迟早要了结,从师兄夜谈时,郑重的跟她提出来,这段感情就到到此为止了。 人心,是勉强不来的,更算计不来。 而勉强和算计来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如此,她应该像姑姑说的,更关注她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去纠结其它细枝末节。 她该感谢师兄,在他想抽身时,坦诚的跟她说了出来,而没有模棱两可的敷衍她,消耗她,直至她精疲力尽,无力抽身。 她能肯定,在他们两人的这段短暂的感情里,他一直都是用最大的善意去善待她,即便他想离开。 而她想回应他的坦诚和善意,她该让这段感情,有始有终的就在善意中落幕,才是最好的方式。 然后他们各自去走向他们的未来,去遇到属于他们下一段风景,下一个对的人。 想好了,杨乐景便跟自家哥哥说 “哥,我想好了,我要去见他” “既然这段感情是由我开始,那也该由我来结束!” 四姑娘山营地,吴邪颇有些坐立不安,又无可奈何,乐景已经在路上,而且就快到营地了。 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才往营地外去等人。 阳光照射在附近山上,白雪皑皑的山尖,泛起黄色的光晕,像一匹绚丽的绸缎飘在天边 这让杨乐景不由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大漠营地看到的雅丹余晖。 同样的辉煌灿烂,同样的带着落幕般的苍凉和冷意。 如此,这段感情埋葬在这里,竟带着戏剧般的应景。 车子缓缓驶入营地,杨乐景一眼就看到了相见的人,他依然带着青年的意气风发,却比半年前多了沉稳和深邃 车门被打开,吴邪退后一步,看着杨乐景,抿了抿唇,才出声 “乐景,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杨乐景原以为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没想到真见到人,心情倒是很平静 她垂了下眸子,随即抬眼,便直视吴邪的眼睛,语气坚定的拒绝 “就不进去了,我今天跟师兄把话说完,就离开” 说完,杨乐景先是一笑,立即便收了干净,随即又再度挂起灿烂的笑,让人看着却莫名带着一股破碎之意 “师兄,我们分手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杨乐景眼睛里的泪意已经控制不住,蓄满了眼睛 她迅速仰头,再后转了一下,再转回来,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意,只说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6月底,我去杭州跟师兄表白,10月初,我来四川跟师兄分手,算起来,我也是有始有终了” 说完,杨乐景扬起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她勉强压制住,随即缓缓张开手,用哽咽的声音道 “最后,我们抱抱吧” 吴邪跨前一步,附身将杨乐景抱进怀里 两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带着离别之意的拥抱,从此两人就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吴邪从头到尾最不想的,就是让乐景受伤 可要为了她好,让她远离自己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就需他先动手伤她的心 他现在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但他还是控制住这股情绪,转而喃喃的在乐景耳边说着 “乐景,你很好,真的很好,所有一切错都在我,你没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 “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不管是谁跟你在一起,都是他的荣幸” “我永远都会祝福你,今后能平安喜乐,顺心畅意” 杨乐景听到这番话,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也轻声的说着 “我知道,谢谢师兄一直以善意来待我” “能遇见师兄,与师兄相识相恋一场,是我的幸运” \"只要师兄需要,我依然会站在师兄这边” 杨乐景话落,两人便分开了,杨乐景当着吴邪的面,将吴邪送的红豆玉骰手链拆了下来 随即又俯身,从开着的车门里,抱出一个心形的红色盒子,她捧着翻开盒盖,将手链放了进去,又笑道 “本来想第一百天给师兄一个惊喜,今天也算是第一百天吧” 杨乐景将盒子双手递过去,吴邪几乎不忍再看这张笑脸,却又强迫自己要看着,他郑重的双手接过 从衣兜里掏出杨乐景亲手做的红豆象牙骰手链,递了过去 杨乐景抬头看了一眼吴邪,果断的伸手去接,碰上手链的瞬间一顿,随即低头一笑,又快速的收了回去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师兄,后会有期\" 吴邪抱着盒子,点了点头,还不待他再说什么 便见杨乐景果断上车,关上了车门,车子不到十分钟,又驶出了营地 吴邪目送她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的转角,再看不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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