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一滴蜂蜜

汩汩黑水流淌，逐渐汇成小溪，又积成小潭。 李锦平等人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瞪大，久久说不出话来。 卯蚩一方，仅剩十数人，背靠着背，神色不安的警惕着左右。 至于他们带来的人……尽数死绝。 陈术身形缓缓降落。 周围人立马退开，好像陈术是什么可怕之物。 倒也不怪他们，无论是手掌中的口器，还是那眨眼间灭杀几千人的手段，都是他们所恐惧的。 不过，李锦平对此却没有多少顾忌，大步走过来，郑重行礼。 “多谢陈兄出手，否则今日定不能善了。” 陈术轻轻摇了摇头，他心知自己该走了。 虽然灭杀的是敌对势力，但终归是苗人。 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远处，竹山寨寨主蝴蝶眼神闪烁。 他可没忘了，刚刚自己对于李锦平不计代价救陈术时，那种不好的态度。 当下，李锦平安排众人，收拾现场。 剩下几个寨主也没什么反对的，依言照办。 一时间，曾经九寨之中最弱的南花寨居然成了发号施令的存在。 李锦平命人将卯蚩等人抓起来。 “李锦平！你这叛族小人！妄你还是苗人寨主，居然带领汉人杀我苗人！” 李锦平面色顿时变了。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是用心恶毒。 目光变的冷冽，冷声道，“你最好闭嘴，否则，待我兵临墨戎寨，你亲族一个都别想活。“ 声音压的很低，以至于周围人都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卯蚩听到了。 眼睛瞪大，一脸难以置信。 一个九寨中曾经最弱的寨主居然敢和他这个九寨最强寨子的寨主这么说话。 但话中之意他还是听明白了。 尽管内心恨意滔天，但也不得不乖乖闭嘴。 收拾好战场，众人便打算各回各寨。 约定了休整一番，及下次会盟地点，众人便分成几路，陆续离开此地。 回去休整一番，众寨主打算将墨戎等寨吞并。 陈术则混在南花寨的队伍中。 周围苗人都离他远远的，眼神躲闪不敢看过来。 陈术也不在意，目的已经达到，此番回去，便打算走了。 回到南花寨，李锦平立刻安抚族人，各忙诸事不提。 陈术站在寨门口，打算与碧玉告个别。 等了一阵，碧玉换了一身有异于寻常装束的衣服。 陈术也不懂苗族服饰，只感觉稍稍华丽了些许。 且应是新衣服。 “陈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碧玉大眼睛盯着陈术，一眨不眨。 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到不舍与莫名的情愫。 陈术点点头，“实不相瞒，陈某此番来此，正是为了除去这毒龙，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也该走了。” 碧玉低下头，哦了一声，半晌再次开口，“陈大哥你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一步步向后山走去。 陈术不明所以，但隐约能感觉到些许。 一路上，不少苗人看到这一幕，颇为诧异的看着碧玉。 但碧玉低着头，不与众人搭话。 渐渐的能遇到的苗人越来越少。 直到即将上山，来到一处山洞。 山洞上还装了一面木门。 乍一看，山洞平平无奇。 但一进去，顿时感觉是两个世界。 冒着莹莹绿芒的奇异花草铺满山洞，墙壁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石头。 “这里可是我的藏宝洞。” 碧玉笑着让陈术坐下，最后自顾自走到角落，翻找起来。 不多时，手里多了个木盒。 她将木盒打开，里面全是干草编成的各种小鸟。 她拿起一只，递到陈术面前。 “怎么样？” 陈术看了看，小鸟编的很是精巧。 “不错。” 碧玉一下子很开心，转身又去翻找。 直到过了许久，她这才坐下。 “陈大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说着话时，一脸的憧憬与向往。 陈术心里一动，“只要你愿意，我带你走。” 碧玉表情一滞。 一时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山洞内气氛变的暧昧。 “小时候，我曾以为南花寨就是我的全世界。” “后来长大了，知道了除了南花寨，还有别的寨子，或大或小。” “后来知道苗疆，在后来又知道苗疆之外还有汉人。” “你说汉人之外还有什么？” 陈术想了想，“像我这样的，或者比我还强的。” “上天入地，轻轻一推，就能推到一座山，渴了喝水，能轻松喝干海水。” “或许在这之外，是相反的。” “比如某个世界。” “只有一口井，井上有根绳子，绳子上有个螳螂在锯着绳子。” “井就是世界，绳子可以是每一个人，而螳螂，则是时间。” “或许那口井旁还有棵树，树上有个蜂巢，时不时会有蜂蜜滴落在绳子上。” “那偶尔的一滴，就是人一生中的美好时刻。” 碧玉认真的听着，听到这里，脱口而出，“我愿意做你的蜂蜜。” 陈术愣了一下，与碧玉对视。 二人凑的越来越近。 也慢慢有了别的动作。 恍惚间，山洞外好像下起了暴雨。 起初雨势很小，花草上，尽是晶莹的雨滴 慢慢的，雨势越来越大。 干涸的大地得到滋润。 那山洞的木门好像是被风吹开。 “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那压抑的声音还伴随着丝丝舒爽，叫人欲罢不能。 那花草不堪蹂躏，变的疲惫不堪。 或许上天懂得怜惜苍生。 终于。 一声高亢的炸雷，暴雨停歇。 陈术翻身躺在绿莹莹的花草丛中，与碧玉并排躺着。 结实的胸膛上满是汗水，剧烈起伏着。 良久，他这才开口。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们要做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绳子，让那螳螂费劲全力也锯不断。” 话说完，却没得到回应。 陈术侧头。 却见碧玉久久不言。 “怎么？不想走吗？” 碧玉眼中划下一滴泪水，“对不起，或许，我只是那一滴蜂蜜。” 陈术赶忙将其搂在怀中。 “为什么？” 然而碧玉再次陷入沉默。 山洞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沉默不语，本就是一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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