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被少年简单处理了一下。 毒蛇的毒一般都藏在蛇头的毒腺和毒牙中,蛇身本身是没有毒的,可以放心食用,不过要彻底烤熟杀死里面的寄生虫。 少年把处理好的蛇固定住,放在酒精灯上烤,他时不时地翻动蛇肉,十来分钟后,肉香弥漫。 确定蛇肉彻底烤熟后,赛缪尔把蛇肉分成了两份,然后开始了投喂工作。 初弥也不矫情,就趁着他的手吃了起来。 一个投喂一个吃,忽略底下的暗潮汹涌,气氛一时也算温馨和谐。 蛇肉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补充能量,所以少女很快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谢谢。”少女眉眼带笑,唇角弯弯,露出浅浅的梨涡,那笑宛若盛放的百合,温软而烂漫。 不管如何,她总归是要谢谢他的。 赛缪尔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瞳孔微深,他刚想说什么,“啊——”,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咣当——”门被外面的不明生物猛烈地撞了一下。 “开门!里面有人吗!开——”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外面重归安静,只留下牙齿撕开肉块、摩擦骨骼的“索索”声。 在不明生物的进食声里,赛缪尔脸色不改地擦干净了自己手,然后捧起少女的瓷白的玉指,一根一根地擦了起来。 初弥的手缩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住,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缱绻柔和:“姐姐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比较好。” 初弥怔了一下,“姐姐”?这是什么称呼? 她最后没有挣扎,对少年的动作选择了放任。 她的心泛起了一丝奇怪的不舒服,她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心里没有安宁和闲适,有的只是一种无从所适的茫然无措,而在茫然中,一股诡异的恐惧感蔓延。 她看到的不是温和细致,而是冷漠薄凉。 他动作轻和的像对待一样精致脆弱的艺术品,可在那“咔擦”不断的进食声衬托下,却少了几分人气。 他那种对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漠不关心,毫不在意,才是让她最不安的。 他不在乎他人的生或死,或许,他连他自己都不在乎。 他骨子里的冷,凉意渗人。也对,无情到了极点的人,又怎么会有同理心呢?更别提喜欢了。 他和她很像,却又比她更无情。 但若真要在道德上论个高低,或许她还比不上他。 她比他更卑劣。 她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好比现在她在利用他们两个之间或许并不存在的关系一样。 而他,根本就不屑于利用。 门外的声音渐止,少年放开了少女的手,两人相对无言。 “还睡吗?”赛缪尔打破了沉默,声音温和如风。 “不了,与其坐以待毙,我更喜欢率先出击。”少女清冷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 解决一只蜥蜴人后,黄朗累的瘫倒在了地上。 被撕裂的右肩被方块k散发的白光治愈,体力也逐渐恢复了。 他站了起来,突然目光一凝,把手边的铁架往身后掷去。 铁架与墙壁碰撞“哐当”一声响。 “别那么不友善嘛。”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墙后走了出来。 她撩了撩松卷的红棕色长发,一双桃花眼盛满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千回百转,媚意十足。 黄朗打量了风衣女人几眼,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女人的胸前,声音吊儿郎当道:“身材不错。” 女人也不在乎他的不正经,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合作吗?” 黄朗收回自己的视线,思索了几秒,笑道:“美女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 “珊娜。” “黄朗。” * 初弥和御知出门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原本关着的病房,全被打开了。 初弥就近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其他的病房也是如此,病人们,全都消失了。 “我们……” 少女猛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呼吸喘息极重,带着某种铁锈味的湿气,让少女雪白的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眼前突然浮起层层白雾,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可见度就降低到了三米以内。 他,不见了。 他们,走散了。 初弥尽量贴着墙走,避免陷入前后左右夹击的惨状。 医院的墙壁贴了一层瓷砖,冰冷中泛着渗人的湿意。 突然,少女停下了动作,入手的触感宛若针扎,让她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她确定,她摸到了某种动物的刚毛。 “真是个水嫩的小姑娘。” 入耳是一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直接用手摸了摸少女的手,似乎对少女的肉质感到十分满意。 “嘶”,尖锐的刚毛十分粗糙,直接划破了少女的手掌。 本来光线就暗,再加上白雾,初弥只能勉强确定方向,却看不清眼前的“老头”长什么样。 但依他这一身像野猪般的刚毛来看,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类就是了。 初弥试探地退后了一步,发现老头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在白雾中,被干扰到的并不只是玩家,还有npc。 她把左手放到身后,握紧了手术刀,右手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淡黄色的液体。 这是她在手术室无意间捡到的硫酸溶液,虽然有些变质了,但腐蚀效果还是不错的。 “小姑娘,你是喜欢被一口吃掉,还是一口一口地吃掉。老头子人老了,牙不太好,希望你能多多担待些……” 初弥尽量忽略老头身上散发的臭鼬味道,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声音上,努力辨别出他声音的来源,也就是他的头在哪里。 食指和拇指悄悄拧开了瓶盖,硫酸特有的酸味被臭味遮掩住了,老头并没有察觉。 少女握着手术刀的手愈紧,她,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 “要不,就从最嫩的地方开始吃……” 老头的两只爪子握住了少女的肩膀,低下头,准备开始进食。 肩膀传来尖锐的痛意,就是这时! “啊——”,老头发出一声惨叫,少女紧接着左手手腕发力,狠狠地刺进了老头的鼻子里。 确定老头的脖子没有刚毛后,下一秒,瓶子里最后的硫酸也发挥了作用,精确地泼到了老头的脖子上,然后是生锈的手术刀。 老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戾,他脖子的主动脉被割破了,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 但初弥并不放心,她趁老头还没恢复,又迅速补了几刀。 刀刀都用尽了力气,直至老头的脸和脖子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肉末纷飞她才停下了动作。 老头终于不甘心地闭上了眼,少女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手术刀却是一刻也不敢放下。 她闭着眼,平缓呼吸。 五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冰蓝的狐狸眼微闪,沉淀的颜色让人看不清。 她盯着掌心的卡牌红桃2,嘴角弯了弯,勾起一个讽刺而薄凉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呐。 那只在手术室被杀死的蜥蜴人,应该也有这么一张卡牌。 只不过,被他先捡了。而他,并没有告诉她。 那张卡牌,应该有隐匿气息的功能,所以她才会有一种她对他没有丝毫防范之心的错觉。 红桃2有夜视和去雾的功能,少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 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把红桃2放进了裤带里,然后继续往前走。 * 另一边,刚刚解决了两个蜥蜴人的少年一身狼狈,原本洁白的白大褂染上斑驳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蜥蜴人的。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虽然受了伤,可他眸里却是狂热和兴奋。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捡起了地上的两张卡牌,随手把卡牌放进口袋。 他简略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拿起了手术刀,对蜥蜴人的尸体做了一个简单的解剖手术。 他的指骨修长有力,切割的动作流畅自如,很快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蜥蜴人就被解剖成了几大块。 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少年也不怕脏,直接用手把蜥蜴人的心脏掏了出来。 幽冷的惨绿色灯光下,心脏的轮廓清晰无比。 “人类和科莫多巨蜥的结合体吗?” 赛缪尔观察完后,随手把心脏扔到一边,然后擦了擦手,捡起手术刀离开。 而被留在原地的,是一块一块被肢解的蜥蜴肉块。 赛缪尔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走之后,原本被分割的肉块蠕动了起来,然后彼此黏合,成了一个四不像的巨大肉球。 肉球伸出萎缩的爪子,后腿蹬地,借助反冲力滚动起来,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因为卡牌的原因,初弥的视觉在黑暗和白雾中变得格外清晰。 走到拐角,她停下了脚步。 二十米远处,是十多只两米多长的蜥蜴人。 蜥蜴人看不见她,不代表听不到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气味,就算她想尽快收集卡牌,如今也只能先躲起来。 她可以勉强地一打一,但一打多绝对是在找死。 少女看着左右手两边的门,顿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左边。 这是间标准病房,地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天花板上垂落几根蜘蛛丝,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初弥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坐,没想到一拉开了床上的被子,一具完整的骷髅就映入了眼帘。 骷髅上没有一丝腐肉,十分干净,明显已经被风化很长时间了。 初弥摸了摸骷髅的盆骨,是个女孩子。 至于死者的具体年龄,她不是专业人员,看不出来。 不过从骨骼的大小和发育情况来看,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个未成年。 门外蜥蜴人的脚步声磨牙声越来越清晰,初弥小心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下,而眼前的画面让她暗暗心惊。 门外的蜥蜴人似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每到一个病房,都有两到三只走进去,其他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下一个病房,又分出几只。 很明显,这些蜥蜴人不是能自主思考,就是被人控制住了。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对她十分不利。 少女皱了皱眉,环视一圈,最终躲到了床底。 “嘭铛”一声响,门被蜥蜴人撞开了。 初弥小心地缩到角落里,放轻了呼吸。 蜥蜴人越来越近,似乎跳到了床架上,床架摇晃了好一下才停下来。 初弥有些担忧床架的牢固程度。 “咔擦——” 听着声音,初弥猜测骷髅骨架应该是被蜥蜴人踩碎了。 好在蜥蜴人很快就跳了下来,透过地板和床单的一条缝隙,初弥可以清晰地看到蜥蜴人往角落的柜子走去了。 但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另一只蜥蜴人就朝她走来,蜥蜴人一口咬住床单,脆弱的床单“嘶”一声就裂开了。 蜥蜴人长长的舌头伸进了床底,在黑暗中,初弥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舌头上的倒刺。 蜥蜴人似乎没什么发现,又把舌头伸了回去。 突然的,第三只蜥蜴人出现了,它一口咬上了床,床架“嘭”得一声塌成了两半。 初弥躲在塌成直角三角形的床底下,不得不把头埋在胸前。 几只蜥蜴人没什么发现,相继离开,初弥松了口气。 要是她真的对上这几只蜥蜴人,肯定是毫无胜算。 等四周恢复安静后,她轻轻移动手脚,想把床架抬起来。 但这一摸,却让她发现了某些东西。 虽然木床板有些粗糙,可她的向来敏感,指腹传来的触感,很明显不对劲。 但因为床板和地面的缝隙太小,床板又比较厚,搬不动,她只能用触觉来感受一下木板的凹痕。 很快,那些小凹槽就在初弥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 。 。 。 。 。 。 。 不是字母,也不是汉字也不是音符…… 这是……盲文!少女突然想道。 而盲文对应的字母是rtsy。 但是,这几个字母又是什么意思呢? 从床底爬出来后,初弥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当她走出病房时,她才发现白雾已经散了。 透过窗户,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副本里的时间似乎要快上一些,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思及,虽然安全地度过了第一天,但初弥却丝毫没有觉得高兴。 她手上只有一张卡牌,而游戏通关需要五张花色一样的卡牌。 也就是说,就算她运气爆棚,也需要再找到五张卡牌。 而她如果运气不好,很可能就算找到二十张卡牌,也凑不齐五张一样的花色来。 她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游戏的难度究竟会不会增大,她还不确定。 少女清透的蓝眸蒙上几分凝重,今天,她必须主动出击。 既然二楼已经逛过了,那么今天,就去三楼吧。 初弥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大概确定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往楼梯口走。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跑!快跑!” “姐,你快跑啊!别管我!” 紧接着是野兽的嘶鸣。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弥只能选另外一条路。 右拐是电梯,此时的电梯正在运作中,初弥分出注意力看了一眼,电梯从四楼下到了二楼。 电梯上的数字从红色变成绿色,电梯门,打开了。 两只站立着的蜥蜴人映入初弥的眼帘。 少女瞳孔微缩,昨天的蜥蜴人只能爬,而今天的蜥蜴人,居然可以站立直行。 是特例,还是游戏的难度升级了? 不对,如果那个穿着护士服的高领毛衣女人也是蜥蜴人的话,说明能站立的蜥蜴人并不是特例。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趁升级了的蜥蜴人还没发现,迅速逃跑。 她敢肯定,一旦对上这两个蜥蜴人,只有死路一条。 跑了大概五分钟,少女累的大口喘着气。 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一般,再加上昨晚没睡好,杀死刚毛老头消耗了不少体力,早上又没吃什么东西补充能量,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停下来。 少女躲在墙后面缓了一下呼吸,突然,一只手纤长的手突然了她的手腕。 初弥刚想还手自卫,但下一秒,她就被少年拉进了怀里,如兰似莲的清冷香气扑面而来。 少女的动作一顿,少年轻悠悠地说了一句“抱歉”,下一秒,墙面翻转,两人同时消失了踪影。 而五秒之后,两只蜥蜴人走了过来,它们在墙前停了一下,用鼻子嗅了嗅,又舔了舔墙面,似乎发现了什么。 两只蜥蜴人在墙外徘徊了几分钟才离开。 而墙内,则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墙内的空间虽然不算大,但也有2立方米,所以御知在进入墙内后,就放开了少女。 “谢谢。”少女声音清糯动听。 “不用。”少年声音清冷随意。 四个字的交流过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因为站着比较费力气,初弥坐了下来。 她淡漠地想道:没有责怪是因为没有责怪的理由,没有询问是因为没有询问的立场,而没有关心,是因为……没有关心的必要。 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两人就变得疏离起来。 少女的鬈发因为剧烈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率发丝从发圈里脱落出来,跳到了她的额前,平添几分可爱。 而她此时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御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清冷如玉的少年蹲了下来,长长的风衣衣摆扫在地上。 少年抬起手,帮少女把头发撩到了耳后。他看着少女被划破的脸蛋,然后拿出了几瓶种类不同的药水,用棉签小心地帮少女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对不起。” “他”毕竟不是他,对她当然也没这么放在心上,一旦发现什么喜欢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来要逐渐减少“他”出来的时间了。 初弥再次听到他的道歉,内心却是泛起丝丝疑惑。 为什么要道歉呢?她想道。 明明没有必要不是吗? 两人都存有怀疑的男女朋友关系,根本就构不成责任不是吗。 就算是真的男女朋友,夫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对彼此负责的。 就像她,在生死面前,是绝对不会对他负责的。 御知帮少女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一遍,然后推开墙走了出去。 “它们应该走了,你要去哪?” 听着少年情绪不明的声音,初弥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淡淡回答:“三楼。” 反正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那走吧。” 两人似乎又恢复到了前一天的状态中,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这次他们倒是一路顺畅地走到了楼梯口,路过半个小时前听到尖叫声的地方,初弥的脚步顿了一下。 无他,那里有一具七零八落的尸体。看尸体的头发,应该是个男生。 男生的内脏被啃食得一干二净,一眼望去只看到剩一片翻卷的薄皮,从胸部到裆部,牙齿的印记十分清晰。 不过令初弥在意的不是这个男生的惨状,而是他的嘴唇,居然呈现着青灰色。 很显然,他中毒了。 至于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些变异了的蜥蜴人。 “怎么了?” 见少女没跟上来,御知挑眉,回头。 少年姿态闲适,懒懒地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眉间是肆意而潇洒,他似有些疑惑,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尸体旁边的少女。 初弥用一种十分认真地态度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气和傲慢,清冷又疏离。 但却也格外的好看和吸引人。 突然,她忍不住笑了笑,梨涡浅浅,宛若春花般烂漫。 她忽然有点想通了:不,其实她和他并不一样。 他有肆意横行的资本,不必在乎脚下的尸体有没有中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而她没有。 他可以任性的对一个人好,也可以随时将一个人抛下,他随意而潇洒,如何做都取决于自己的心情,而她不行。 她没有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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