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明三人按照计划好的兵分两路，方明本人去寻找风油精的生产厂家，而潘驴子则是带着郑宝根去打通出口单位的渠道。 方明这边还算比较顺利，因为他只需要随意找一款风油精来，循着上面的生产厂家，按图索骥就好。 就这么，他经过一上午的舟车劳顿，来到了位于锡城的苏南制药厂。 苏南制药厂是一家不大的制药工厂，平日里生产的，也只是磺胺霉素，庆大霉素这种最普通的抗生素药物。 说明了来意之后，方明很是油滑的给看门大爷留下一包中华。 这一包烟虽然贵些，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看门大爷直接就给他指出了厂长的办公室，同时在打到厂长办公室的电话中，没少说几句好话。 终于，在看门大爷的“引荐”之下，方明还算轻松的进入厂区，见到了苏南制药厂的厂长。 厂长姓金，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干巴老头。 方明一眼看去，只能见到穿着一个半旧甚至已经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面捧着早已经掉干净瓷的搪瓷茶缸，有些佝偻的身影。 “就是你要见我？” 老厂长面对着客人，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分波动，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早已经有些油亮的烟锅，放进嘴里面吸了一口。 “金厂长，试试这个！” 方明第一时间没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又掏出一包中华烟来，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递给了老厂长。 “别，你那个东西我抽不惯！” 谁知道，还没等他把中华烟放在桌上，老厂长就已经抬起一只手，很是坚决的制止了他。 “呃……是吗……” 方明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笑容，继续道： “小子方明，这一次来，是想和金厂长您谈一笔生意，一笔出口赚外汇的生意。” “嗯？” 听到这儿，老厂长的眉头挑了挑。 “你还别说，我在制药厂当了这么多年厂长，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出口创汇的生意……” 他说话的声音很是冷淡，甚至可以说是轻蔑。 很明显，他是把眼前这个穿着光鲜的小子，当成了骗子了。 这个时候，果油资产流失严重，甚至与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冒出专门冒充港台商人投资，骗取贷款的事情。 这让本来就对资本主义花花世界没什么好印象的老厂长，更加的抵触起那“无形的大手”来。 至于他的这家小厂，出口创汇……开什么玩笑？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人家国外的药比国内的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国内这些早已经落后了几十年的东西，哪里来的底气出口创汇？ 就在他冷着脸，想要直接戳破方明的“阴谋”时，方明却忽然拿出了一个只有婴儿掌心大小的翠绿色小瓶子。 “金厂长您先容我说两句，我这次要出口创汇的，就是这个……咱们厂的风油精。” 紧接着，他又详细的解释起来： “厂长您可能有所不知了，国外的环境比国内要恶劣的多，数不清种类的毒虫，毒蚁，还有蚊子每天不知道要咬死咬伤多少人。 但是他们的杀虫剂普遍具有毒性，不能涂抹在身上。 您可以想象，咱们这款风油精到了美国，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那得有多畅销……” 方明这么解释着，老厂长坐在椅子上，似乎也有些被打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烟枪的手缓缓停在半空中，终于开始尝试着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怎么能保证，人家外国人就看好我们这东西？ 万一我们生产出来了，人家说不行，那我们厂的人都去喝西北风去？” 听到这儿，方明明白，老头子应该已经有了动摇，他笑着继续道： “这一点，金厂长您就不用担心了，按照国际贸易的惯例，这一批货物……买家要预先支付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货款作为定金。 这么一来，即使最后买家撕毁了协议，不付尾款，那我们也赚大发了。 您应该知道，外汇在我们国家的价值……” 这回，金厂长算是解开了最后一个心结。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道：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马上联系原材料，检修生产设备。 只要订金一到，我们厂可以立刻开工，绝对不会耽搁生产进度就是了。” 直到这个时候，老厂长对于方明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是有着防备，不肯立刻开工，不过……这对于方明来说，区别倒也并不大。 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按时交货就行！ …… 在锡城简简单单吃了顿午饭，方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盛海，等他回到银庭大酒店，潘驴子和郑宝根两个人也已经等候在房间里。 一上来，潘驴子就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我今天先是去了外贸厅，还有冶金局的外贸处…… 这两个地方都已经排起长队了，据说有的厂子为了等订单，厂长已经在外贸厅大门口住了一个多月了。” 方明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情况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乐观。 紧接着，潘驴子又继续道： “后来我又找到一个地方，盛海纺织总公司，那边倒是没有什么人在排队。 不过我和他们的人说了情况之后，他们要价实在太太狠……” “哦……有多狠？” 方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十万美元的交易，他们只愿意给我们留下两千块当做分成。 注意啊，不是两千美元。” 一提起这个，潘驴子就一肚子的火。 盛海纺织总公司本来是一个巨无霸企业，因为纺织业的不断改革，纺织工人陆续下岗，这才慢慢走向没落。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家公司虽然已经有些日落西山的凄然，但却仍然掌握着国内多种贸易的进出口资质。 就像是曾经的中国航空技术总公司，中国医疗外贸总公司，尽管已经把手中的权利交的七七八八，但是靠着吃老本，也依然能过的还算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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