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刚好与穆文讲罢

柳青烟料想不到，探查情报的工作竟未涉足文化司之外便大功告成。 此行访韩，伴有华韩文化盛筵之举，意在利用时机，为两国间包括剧目影视、墨宝音律、民间工巧及旅游产物等构建交流合作之桥梁。此为对外文化交流局的核心职责，是以同团商议之际，文化部内部亦有人士随行。初时，韩方文化观光部之人提及其新元首钟爱华夏古典诗集，特别提及《江月照皓茫》，称其总统亦对诗卷有所品读。 随即，此事经文化部与礼宾司上报决策，被确立为国家礼物之一。 除这本诗词集外，还备有一幅绣锦牡丹的金陵绣屏，以及一件镶嵌掐丝珐琅的赏鉴瓷瓶——在林海文原界的它以“景泰蓝”称呼，然因历史变革，明朝景泰之盛世不再，此名号也随风逝去，还原了以工艺技艺定名的方式。 林海文接到柳青烟电话之时，刚好与穆文讲罢。 并非责问，但也算得上有几分质询之意。林海文令牛云霞拒接李泽超的来电，不悉回家的他究竟如何述说，只言片语终究又传递到穆文耳边。 “是他语气不善？”穆文含笑两声，电话那头，林海文翻了个眼，“你知晓，李江老师于四十五岁方有了他，平时颇有些宠爱，故性子不那么平易近人。” “李老师怎么会这么大年纪才添子女？是否一门心思想要专注于歌唱事业发展啊？真是值得敬佩呢。” “……”穆文稍作停滞，“不全是，李老师的现任夫人是后来认识的，之前他还有个女儿。” “中年改弦更张，娶新欢为妻，乃是人生快意之事。” 或许是未曾如此与他人谈论过李江，穆文一时口拙，转而掠过这话题：“咳，就是李超向家中说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通，要你回复你也未复。我便想或许他的言语表达不恰当，于是才打这个电话询问下情况。你啊，不必和他孩子计较。” “孩子吗？哈哈。” “呵呵，我是说常人看来，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们，在咱们眼里还不是孩子吗？当然，你可不是一般年轻。”穆文为林海文一笑才如梦初醒，毕竟林海文年仅十九，说二十二岁的李泽超还是个孩子，颇显嘲讽幽默。 木圭在办公室门口晃过，林海文点头示意先让他进来。 “穆老师，我感觉咱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我并未允诺过李泽超能够挂名为我的剧作编剧和副导演，我也无法理解他何来的底气有资格挂名。就连老师您是如何考虑而提出此事，我也不明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事没门，别说李泽超，哪怕是李江李老师亲自提出，也是不行的。 至于李泽超的口吻，我没理会，所以不了解，我助手确有接到过电话，不过回电之类的事情，我倒不认为有何必须。穆老师，我还有其他事，不便耽误您的时间了，好吗？” 电话挂断。 积分-恶人+200，来自中国作家协会穆文。 “你说这些人头脑怎么会有问题呢？”林海文惊叹道，对木圭道：“上来就要挂着合编的身份。” 多个编剧合着电视剧并不稀奇，有些编剧成名之后，人们发现原来他还参与过某些电视剧、电影的创作。这要么是因为协助工作，要么就是沾亲带故。因此李泽超萌生这种念头也不出奇，但问题是他们为何觉得林海文会给予颜面？ 林海文虽然圈内的声誉响亮，但“好说话”一词并不在其中。 “或许他们反而觉得自己是给你面子呢，看不中别人的剧集，却单单看好你的。”木圭前来是与林海文确认年终颁奖仪式的策划，今年他们手上的作品众多，受邀也不少，不可能每个都会出席，一些水平低至谷底的，就算赠礼他也不要。 林海文拿起看了看：“田良审阅过了么？” 田良是敦煌影视的总监，王景峰终于卸下了部分担子。田良曾是星光影视的副总裁，负责了不少电视剧项目。 “田总监看过，王总与林清也阅毕了。” “那就够了。”林海文落笔签字，“我想不会这么轻易平息，但愿不要太过火啊。” 林海文透着些许悲观的慈悲，木圭接过文件，感受到身上寒气弥漫。 如同林海文预料，穆文虽然吃了闭门羹，但并未退步，不过三日，他接到了京城卫视电视剧中心负责人余广振的电话，说是几位友人共进晚餐。 这个余广振，他与之共演了《亮剑》这部京城热剧。 林海文愉快地接受了邀约，尽管不在京城豪华的大饭店，天河的百味楼名号也颇为响亮，尤其擅长正宗的海派料理。 抵达现场，余广振、李江、穆文与知名导演田鸥，央视主持人罗明胜，最后一个让林海文略感意外。他尚不知晓，若非郎坤与他关系紧张，今天郎坤也会出席—这些人物，领域虽各异，平日里的交际倒是颇多。譬如这般场合，他们会伸出援手，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这是一场严肃而又活跃的中老年晚宴。 受邀者并不意外众多，相反，林海文看着空置的主座犹豫了一会儿。 “来来来，海文贤弟才是今日贵宾。”身为主人的余广振理所当然拉起他。 “这未免折煞我了，各位都是长辈，我怎敢担当。” 说完，林海文坐了下来。 余广振劝留的话如鲠在喉，差点呛住。 “余主任，请坐请坐。”林海文反过来招揽余广振，亲和力十足，“能与诸位前辈共进晚餐，实乃莫大荣幸，待会儿我要敬大家一杯。余主任您瞧，田导的剧我从小看着长大，最早的就是《失眠之夜》，对吧？” “…《无眠今宵》？”田鸥猜测道。 “对对对，当时我还太小，记不清楚了。再有罗老师，您的新闻节目，我奶奶特别喜欢，她说您的声音播出时嘴唇非常有趣，瞧，就是这样。”林海文张圆了嘴，夸张地上下一颠簸。部分新闻主播为求字正腔圆，嘴形颇为生动，罗明胜便是典型代表。 老罗又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谢谢他老人家吧。 “百味 灵材异宝共鼎烹，宛若瑶池仙馔锅，九阶有序陈列卓。 最下一层，铺满竹箨，嫩笋未及破土的精华，春季时采来，经火煮熟，晾晒收藏。烹饪之时，浸润舒展，铺于锅底，带出一抹盐鲜醇韵，奠基满锅珍肴的味道。 其上覆以一方土生野猪肉，随后是鹿菇、灵耳、琼脂丸、灵豆腐、凤翅、野葛苗…顶层，缀以几片宛如翡翠般清碧的草蔬。熬汤之秘至关紧要，此谓山灵海鲜满煲炖，此处海鲜非指虾贝层叠，而是寓于汤液之中。 此汤，才是百味阁的镇馆秘诀，传说内蕴鲍瑶、海参，加上几类罕有的海珍研磨熬煮而成。 二者融为一体，成就此一味山灵海珍满煲炖。 林海文逐一品尝，果然名符其实。 “甚妙。” “呵呵，林董赏识，往后可时常莅临。”余广振不动声色地将“海文小弟”转换为“林董”。 林海文暗中一笑，设宴设局还要套交情？ “如此昂贵，我可消受不起。”林海文皱眉：“若非主任大人作东，我恐怕连门槛都不敢进。” “林委员您开笑了。”穆文今日首次开口：“如今拿着钱想赠予您的人，能从这儿一直排列到皇宫外，却皆难以送上心意啊。” “当真？我怎么一无所知，难道是我的住址写错了吗？” 此时李江终于找到插入机会，颇费周折。说句实在话，围坐在这里的众位，出去单独宴请贵宾的时候更为频繁。穆文身为作协委员，即便并非主席团成员，但京师世家的身份让他颇受欢迎，不论内部交际还是外界疏通工作都游刃有余。田鸥不用说，由荀思远编写的战争大戏《国度之战》去年唯一一部破3亿收视剧，便是他一手执导。罗鸣昇，央视频频露脸的主持人，年年挂历上都名列前茅，同样有老师级别的声望，与李江和余广振，他们等级自然不在话下。 此刻，众人围着林海文转，真的是为帮李泽超谋福利吗？ 笑话！ 若非从《金太狼》开始，他一口气策划推出十部剧目称霸榜单月余，特别是像《潜伏》、《顺溜》这样的正气大片，以及类似《雪豹》这般并不追求极度真实感的战事剧，才能稳固他如今的位置。什么叫电视剧艺术家？几个凭借偶像剧、婆媳剧成就此名的艺术家见过？无论是青春小生、古风美男，或者是其他各类曲折的偶像剧明星，他们终究不过是演员而已，若说得好听，也就勉强算是明星。 能让林海文安然占据首位的，得益于那一系列的电视剧杰作，同时也正是他目前的所求：压制中央电视台是一码事，另一码则与此相悖。毕竟加入作协、离开中央美院后，他也开始要在这江湖打拼了，年纪与资历是他明显的短板，若换作常人，恐怕就得老老实实当几年晚辈。然而林海文不甘愿，也无法如同螃蟹一样四处横冲直撞，因此只能凭借成就来抬升自我。 这一系列的经典之作掷出，其成效即刻显现。 一方面利益诱惑人心，例如余广振对《亮剑》的质量心里有数，这次过后还想下一次，当然渴望与林海文建立良好关系。另一方面，坚实的成绩摆在那儿，谁敢在他面前龇牙咧嘴，至少成绩不能与他相差太远吧？你是个前辈在那上窜下跳，结果一查履历，哈，只写了两部像模像样的剧本，林海文连出手都不需了。 “林先生幽默风趣。”李江转着桌子说道：“这款海三鲜也是此地招牌，您也尝试一番。” “好。” 吃到半途，那几人交换眼神，林海文假装视而不见。 最终，田鸥成了被推出的角色，他虽是着名导演，其人事归属还在长洲电影厂。早期是摄影师出身，后来载着重型摄影机，逐渐领悟，嘿，导演也并非必须，或者没导演干涉可能更好——于是便自己做起导演，如今在近代历史战争题材中名列前茅。 “林董。”他对待林海文的称呼与余广振一致，基于行业的角度讲：“今日广振兄作东，请来我们主要是为了介绍威名远扬的大编剧，大老板林先生，我个人也观看了您很多作品，《亮剑》和《人间正道是沧桑》，手痒极了，可惜未能参与制作。” 岂会让你参与？就算你有张黎般的实力，也无法由我授权。 “所以，今后若有佳作，林老板可要想念一下田某，时刻准备着。”田鸥倒是讲真话，李江脸上已有不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拉拢交情就单独喝一杯茶去。 虽然说是余广振请客，其实付账的还是李江啊。 “咳，尚有一小事，便是李江兄的次子…呃…李大哥，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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