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沿街店面也已收摊歇业，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亮着灯光。</p>
杨烟挽着少年的胳膊，生怕他跑掉，路人看起来也只觉得像哥哥带着粘人的弟弟。</p>
“你是一整天都跟着我吗？”</p>
“你怎么睡觉，怎么吃饭的？”</p>
“难道我洗澡时你也在吗？”</p>
她边走路边一股脑儿地问了许多问题，直到少年蹙着眉开始不耐烦时才偃旗息鼓。</p>
“喂，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哎。有胳膊有腿有血有肉的，为什么要做我的‘影子’？我爹爹每月给你多少工钱？还是你卖身到我家了？”</p>
消停不到一会，她又吱吱喳喳起来：</p>
“喂，喂，你又不是哑巴，就不能回答下我的问题吗？”</p>
“没得选，不做，得死。”</p>
少年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低头望向杨烟，瞳仁漆黑如墨，目光却如死水般沉寂。</p>
杨烟似乎听懂了少年的意思，满脸心疼地怔住。</p>
忙问：“难道是我爹爹逼你么？你怎么不逃走？你现在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我不会告诉爹娘的。”</p>
她放开了少年的胳膊。</p>
虽然不舍得却还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p>
少年怔了一瞬，却自嘲般笑了起来。</p>
杨烟见他笑得这般好看，有些微微看呆。</p>
“逃，也死。”</p>
少年抬手揪起她的衣领：“小孩，不要问。你说，是影子，那我……就是，影子。”</p>
然后像拎小鸡一般推着她往前走。</p>
杨烟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p>
一方面知道他一定经历过严苛训练，有着说不出口的苦衷。</p>
一方面又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是踏实了。</p>
如此他就能一直陪着她了，真好。</p>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事，没有再说话 。</p>
但因为有了身边人的陪伴，杨烟觉得回家的路途实在短暂，没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口。</p>
少年终于丢开了她，然后默默帮她系好了之前被男子撕扯开的外衣带子。</p>
“你叫什么名字？”杨烟不舍。</p>
“嗯？”少年眉毛挑了一下，顿了顿才答：“……主人面前，没有名字。”</p>
“胡说！骗人！谁没有名字？我想知道你叫什么，我不想叫你‘喂’，也不想叫‘影子’。”</p>
“他们，都叫我阿艮（gèn）。”</p>
少年说，却没有解释谁是“他们”。</p>
“阿艮哥哥！”</p>
杨烟甜甜地叫了一声，带着属于小女孩儿的稚气。</p>
“请你以后一定要常出来陪我玩儿，虽然知道你和我一直在一起，但我还是每天都会很想念你。”</p>
面对这样的赤诚表达，少年一瞬已面无血色。</p>
他不知所措，只踉跄地向旁边闪过去，如一阵风般消失了。</p>
杨烟望了望旁边的房顶，又望了望身后的树木和角落黑黢黢的阴影，甚至天上的浓云。</p>
她骄傲地想，他也许在这里、这里、或是这里，没准在这里……</p>
总之是在她身边，一直陪伴着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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