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p>
蓬头垢面，浑身血迹的杨烟趴在医床上，陈郎中正给她清理后背的伤口。</p>
那里衣服都被磨走，皮肉正翻卷着，沾满砂砾尘土。</p>
能看出她很痛，身体都在发抖，但仍咬着嘴唇一声不吭。</p>
陈郎中才四十岁出头，身形清瘦，但黑色胡须已经蓄了起来，俨然带着一副医术高深的样子。</p>
他一边清理一边嫌弃她浑身太脏，“姑娘是从哪里逃难过来？”</p>
“定……州。”杨烟心下妥帖了，忍着痛也慢慢讲出了话。</p>
“此去千里，你竟一路跑到南方来了？”</p>
杨烟的瞳孔也突然放大，连自己都惊叹了，她竟然走了大半个大祁。</p>
“嗯。”杨烟轻轻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了枕头上。</p>
那么长时间的流离，这么入骨的伤痛，她都没有哭，现在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p>
陈郎中看她哭得颤抖，不知是他处理伤口手太重还是怎么了，也没再多说什么。</p>
杨烟在医源堂里养了十几天，除了后背，身上各处的伤都好了七七八八，还在医馆里洗了个澡，褪下了半桶的灰屑。</p>
脖子上挂着那块白玉，洗澡时也没有摘下，这是她唯一的珍贵物什，即使逃难途中，都一直将它藏在衣服里，从未示过人。</p>
等她收拾妥帖，披散着头发穿上一身药童褐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陈郎中身边也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药童看到她竟然羞红了脸。</p>
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底、杨烟在逃难的路上已经悄然度过了十四岁生辰。</p>
她审视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称自己是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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