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点热，虽然现在是五月，但是已经能听得到几声蝉鸣。 小院里花团锦簇，布置了许多夜灯，走起来倒像是在公园。 池念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想起了件事：“那天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布置得很漂亮。” 第一次见这种花园，是她距离感的开端。 “谢谢。”邵衍在这种开场中松弛了一些，他笑了笑，“她刚刚和你聊，没说是这里也是她设计的？” 原来是林阿姨的手笔。 “我们没有说到这里。”她说，“但她告诉我，给我送饭这件事不是她的安排。” 邵衍顿了一下：“池念……” “邵总，是你特地吩咐的吗？”池念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抬起眼睛看他，“为什么？” 邵衍深深看着她，没有从这个语气中听出一星半点的高兴。 她在难过，为什么？ 这种坦白明明应该作为情到浓时的添头，但这个氛围很古怪。 邵衍郑重其事地回答她：“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池念显然很惊诧，不像害羞，她短促地笑了笑，指自己：“我？邵总，那时候我们只正式对话过一次……” “两次。” 他说，“你大概不记得了，有次年会，你获奖了，是我颁奖的。” 池念的话很恍惚：“记得，那次我收到了六个橘子。” “是，我祝你新年快乐。” 她哑然：“你……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 邵衍话里有话，可只说一半：“很难忘记。” 池念手指用力，她自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长得足够让人印象深刻，能让他一见钟情。 那还能是为什么，总不能那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像他初恋吧？ 心脏久违地紧缩一下，闷闷的。 “所以，那时候起，你就想着和我一起吃午饭了？”她向他确认。 这是什么问题，邵衍一笑，在想她是不是终于愿意刨根问底，“是。” “也是因为这个，你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例如……今天同学聚会的‘心意’，是你特地让人做的对吗。”池念再度问道。 因为什么？难道她知道了？ 邵衍的眉心微蹙，只回答了后面一句：“那里恰好是我朋友开的，并不算特地。” 难不成她是觉得冒犯了？但他的本意绝非过度越界，“我那天听你语气不对，猜想你们聚会氛围可能不好，所以才这么安排的，抱歉，是不是多事了？” 池念为他的道歉受惊，她摇了摇头，很客气地感谢：“没有，帮了很大的忙，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邵衍察觉她态度违和：“但你好像不太开心。” “怎么会，好贵的酒，好多支，大家都在猜我是不是找了什么大关系。”她忍俊不禁。 “但我听说，你还是让他们记账了。” “是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用太浪费了。” “都是些库存。”他轻描淡写，“不打紧。” “但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池念说，脸上的笑意很淡，“邵总，你明不明白，这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小事，在我身上是怎么样的重量？” 桩桩件件，如山一样难以承受。 若他是真心，她还能用真心换取，可他若别有目的，她该拿什么来还？ 她像他故人的那些地方，值得吗？ 她真的考虑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乖乖谈一场很好的恋爱。 他这么有钱，她绝对不会吃亏，还能借着这点相像获得很多很多。 工作上的帮助、生活中的享受，金银珠宝、豪车名表，这些东西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恐怕都很值得。 可是她的感情也一样很贵重，她害怕自己某一天，会无法自拔地忘记自己的身份，宁愿将自己打扮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只为了这段爱能长久一些。 池念在夜色中红了眼眶，她撇过头，说：“我要还不起了。” 邵衍停下脚步，还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心不停下坠，脊背寒意一闪而过：“我没要你还。” “但我不想接受了。”她说。 此刻无风，别墅区地形设计太好，听不见丁点别处的声音。 以至于邵衍无法用听错做借口，站在原地，毫无防备地直面她的拒绝。 “是我太着急了？”邵衍浑身发冷，那股寒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我向你道歉，会慢慢来……” 池念摇头，她吸了吸鼻子，笑得很释然：“没有，邵总，你真的很好，只是我配不上。” 若换一个更加知情趣的人，恐怕这时候他们早就可以甜甜蜜蜜在空调房里看电影，什么骨气尊严，都不够重要。 邵衍抿唇：“我不明白。” 他甚至有些急切，丢掉了惯常的不疾不徐，“池念，我们昨天中午还好好的。” “是我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邵衍一声又一声追问，“是我今晚送的酒太贵？可我已经说了这对我而言不算什么……那是因为我没有陪你去？我有问过你的意思……” 池念的眼泪涌了出来，见不得他这样，像是自己做了很坏很坏的事。 “不是的，都不是的。”她的眼泪随着眨眼一串一串往下掉，“邵衍，是你太好了，我难以招架。” “这又是什么道理？”他毫无情绪地问，指骨因为长时间抓紧而发青，“我做得太多，让你讨厌？” 她又哭又笑着点头：“是，是这样，你这么有钱又这么好，追人的时候可以用好多方法，就算失败了也还有余力换下一个，但是邵总，我只有这一颗心，给出去了就不能回头了，没有办法拿去试错。” “换下一个？”邵衍说，“我很有钱凭什么代表了我有余力玩弄别人？池念，我也只有一颗心，你这种说法好不公平。” 池念哽咽着，摇着头，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所以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邵衍忽然说：“你知道吗，今天我在你们聚会的门口等了一会。” 她的思路骤然被打断，被眼泪湿润的眼睛望他。 “如果你今天出来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虽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邵衍看了下时间：“现在好像也不晚，池念，你想吃夜宵吗？不要拒绝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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