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耀没有过多客套，直截了当道：“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是林书记钦点的。挺好，比我想象中还好，雄关县虽然穷了些，好歹是县委书记，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组织部起早贪黑努力爬格子。” “机会抓住了，接下来就看如何干，我这边会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还得靠你自己。可能要遇到些挫折，你做好准备了吗？” 说实话，将来如何干，乔岩心里没底，甚至有些恐慌。离开官场多年，又没在县长的位置上锻炼过，突然给他压这么大的担子，就好比干厨师的，直接让掌管整个餐厅。基本流程都知道，但要干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丁光耀面前，乔岩不能露怯，点了点头道：“我尽力去做，不一定能干出多大成绩，但不会辜负省里的期望。” 丁光耀颔首道：“云清市市委书记戴国成，我们是党校同学，回头我和他打个招呼，和市里的领导要搞好关系，你是省管干部不假，但没有地方的支持什么都做不了。下周要开省两会，我没时间见你了，先下去，随后瞅个合适机会下去看你。” 俩人聊了十多分钟，丁光耀看看表起身道：“行了，我得回去了，有什么打电话。丁晨那边就不要过去了，你这段时间安心在夏州待着，不要聚餐喝酒，以防节外生枝。” 丁光耀今晚和乔岩见面，是受黄孝荣之命了解查清对方的底细。遗憾的是，乔岩讲话滴水不漏，守口如瓶，完全没套出什么话。 让他不解的是，乔岩什么时候得罪了黄孝荣，为何揪着不放，甚至大发雷霆。不应该啊，俩人之间压根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有了芥蒂，难道当初办案时牵扯到对方的利益？ 堂堂一省之长，对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如此上心，有些鼠肚鸡肠，有失格局风范。不过，因为此事在林成森跟前折了面子，换做谁都不舒服。 丁光耀不由得为乔岩捏了把汗，得罪了省长，以后的路寸步难行，异常艰险。而他夹在中间，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得意门生，如何平衡好关系，确实犯难。 丁光耀也很好奇乔岩这次到底是走得什么门路，可对方始终不提。沉浮官场多年，他绝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所谓领导赏识，也总得有人推荐吧，林成森不可能单单把乔岩拎出来特批，不出意外，应该是走得组织部长邱世鸿的门路，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交集？丁光耀百思不得其解。 送走丁光耀，乔岩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车影思绪万千。今晚见面，丁光耀几次试探，他始终没透露任何信息，有些事，再亲密的人都不能说。另外，他感觉丁光耀变了，变得有些捉摸不透，有时候看似在为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人心总是在变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回去的路上，乔岩一直在琢磨，要不要私底下见一面邱世鸿，当面感谢一下。如何感谢，直接真金白银，还是表达衷心。摸不准对方的命脉，反而起了反作用。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时候不合适，一切等过后再说。 公示的这些天，乔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推辞了一切友好的饭局，关在家里反复阅读张书堂送给他的书籍。每天准时准点收看南江《新闻联播》，还把林成森之前的新闻稿全部调出来仔细琢磨，结合雄关县的县情实际谋划着发展思路。 又一场大雪降临南江省，省两会如期召开，街道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本来打算一家子去乔菲家过年，现在看来是泡汤了，乔岩让袁杰把家人送到京城，他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着走马上任。 虽然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害怕有什么节外生枝。前面几次提拔，到了关键时刻意外就来了，好在有惊无险，平安过渡。公示的时间已经结束，可依然没有动静，估计是因为省两会要推迟。 这天，三河庙乡乡长郑小刚打来了电话。乔岩本不想接，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乔书记，忙着呢？” 郑小刚说话没有之前那么随意，毕恭毕敬，格外谦恭。他暗自庆幸当初没对乔岩吆五喝六，关系不远不近。而且始终坚信对方有朝一日会重返官场，如今猜测应验了，心里甭提多高兴，总算是押对宝了。 这段时间，不知多少人请他吃饭，都想着将来能搭上这条线。郑小刚来者不拒，暗自得意，反观党委书记周国庆，每日惶恐不安，懊悔不已。 乔岩语气平淡地道：“有事你说。” 郑小刚见对方态度不冷不热，赶忙道：“也没啥事，和您汇报一下，刘昌明昨晚调走了，平调到怀南县任县委书记。” “哦。” 郑小刚怕冷场，又继续道：“三河庙乡百姓得知您来任县委书记，甭提多开心，都说上面给派了个好领导，雄关县发展指日可待……” 乔岩疾言厉色打断道：“郑乡长，上面如何安排，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从哪得知的消息，没有根据的话少说。行了，我还有事，回头再聊。” 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有几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都是雄关县的，其中不乏县领导，要过来登门拜访。人还未到，人情先到，乔岩一一回绝，越是关键时刻，越得把持住，甭说现在不能见面，即便能见面，也不可能收受任何东西。 腊月二十八，省两会终于开完。还有两天就过年，看来年前希望不大了，估计到了年后了。这天，乔岩来到公墓，给艾琳扫了扫墓，冒着寒风坐在墓碑前说着话，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诉说给她，算是和过去告别，开启新的征程。 “艾琳，马上要过年了，阖家团圆，喜气洋洋，而你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躺着，多么希望你还活着……” 情到深处，无语凝噎。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通知他下午三点到省委一号楼九楼会议二厅召开任前谈话会，林成森书记亲自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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