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名微醺的同事凑近,话语间带着几分醉意:“段长,您是我们车间的领军人,是工厂的常青树。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大海航行靠舵手’,您就是我们的导航者。来,我敬您一杯。” 作为部门的领导,秦沐枫其实并不想过度饮酒,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实在难以拒绝。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举起大拇指,笑道:“跟着段长混,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不久,秦沐枫已有几分醉意,宴会接近尾声时,服务员贴心地打包好食物递给他。 秦沐枫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摇摇晃晃地走出餐馆,步履虽有些不稳,心中却满满是对家人的温情与责任。 从灯火通明的国营饭店缓步而出,秦沐枫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适缠绕心间。 平日里,他以海量自居,纵使宴席连绵,也能千杯不醉,但今日却是怪事一桩,不过浅酌几杯,便已觉天旋地转,脚步虚浮。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借由自然的宣泄,秦沐枫竟觉舒畅许多,仿佛积压的情绪随风而去。 他决定加快步伐,尽早归家,以求一方清净。 然而,命运似乎在此刻开了个玩笑,银色月光下,一条幽暗的身影悄然显现,如同久候于此的幽灵,实则那道影子已在暗处徘徊多时。 女子轻盈如风,眨眼间已至秦沐枫身侧。 “秦大哥,真是你啊?”她的声音妩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满以为自己的出现能让秦沐枫心中泛起涟漪。 秦沐枫定睛一看,方才认出对方,“原来是思雨啊。” 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思雨轻轻拨弄着自己微卷的秀发,一阵淡雅的芳香随之飘散,她笑道:“我只是出来买点东西,没想到会遇见你。来,我扶你回去吧,秦大哥,你今晚怎么喝得这么多呢?” 秦沐枫微微摇头,以示无碍。 村里那些关于他与莫思雨之间的流言蜚语,早已如风中柳絮,四处飘散。 对莫思雨那份曾有过的悸动,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深埋心底,如今他视她如妹妹。 行至岔路,夜色更浓,远处隐约传来犬吠声。 莫思雨忽然哎呀一声,佯装失足跌倒。 秦沐枫本就因酒精而脚步踉跄,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拉,顺势也倒在了地上。 莫思雨趁机握住了秦沐枫的手,眼中闪烁着别样光芒,“秦大哥,你心里可曾有过那么一瞬的念头?” 秦沐枫连忙站起,神色尴尬。 而莫思雨却不依不饶,继续紧跟其后,“秦大哥,我在县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在思念你。” 她坚信今夜的秦沐枫心防松懈,只要能促成事实,明日再向苏艳红摊牌,一切便顺理成章。 岂料,她这一番纠缠非但未能如愿,反招致了严厉的斥责。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秦沐枫酒气微醺,嗓音却异常坚定,“那时我奶向你父亲提亲,只要你对我有一丝情意,点头答应,我定会让你风光进门,名正言顺。” 四目相对,莫思雨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敢置信。 “秦大哥,你这是……” 莫思雨还想抓住秦沐枫的衣袖,却只见他眼神骤寒,语气坚决,“走开!” “秦大哥,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 即便无法立即赢得秦沐枫的心,也要让苏艳红知晓,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过往。 秦沐枫见莫思雨仍不死心,不禁烦躁起来,跺脚道:“你还不回家吗?你也是成年人了,这样的行为若被人撞见,传出什么不堪的闲话,你让我以后如何做人?” 莫思雨的心,仿佛被一桶冷水迎头浇下,彻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所有的算计与期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泡影。 他内心深处萦绕的不再是两人如何共同面对未来,而是自私地盘问着自己“我以后怎么办”,仿佛曾经那份深切的“你该怎么办”的关怀,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悄然消逝,变得如此陌生,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异。 秦沐枫背影坚定而冷漠,没有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莫思雨孤单地站在原地,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她难以呼吸。 望着秦沐枫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终于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脸颊。 秦沐枫了解到苏艳红为了追求知识,每晚不顾辛劳,坚持夜读。 为了支持她的梦想,他特意为她安装了一盏明亮的电灯。 这一晚,苏艳红依旧沉浸在书海之中。 秦老太太总是神神秘秘,不时地轻轻推开门缝,悄悄观察着勤奋的苏艳红。 就在离开之际,她轻轻放置于桌上一幅画卷,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室的悬念。 苏艳红拿起画卷缓缓展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并非什么山水美景,而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年画娃娃,胖乎乎的脸蛋,搭配着两条冲天辫,天真烂漫,却又似乎别有用意。 笑容在苏艳红的脸上骤然凝固,眉宇间透露出不解与疑惑,她快步找到秦老太太。 “奶奶,您送我这幅画是何意呀?” 秦老太太故作姿态,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何意?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听人说,孕妇多看看男孩的形象,将来生男孩的几率就大,这不是为你好嘛!” 此言一出,苏艳红心中不禁一紧。 若是能如愿以偿固然好,但万一是个女孩,难道就要承受来自秦老太太的冷眼与排斥吗? 她不禁反驳道:“男孩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家的希望,如今已是新时代,性别又怎能成为评判标准?奶奶,您的观念该更新了。” 苏艳红虽然敬重长辈,多数时候选择退让与忍耐,但她内心明白,一味的退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这次,她决定不再沉默,毅然将画卷收好,还给了秦老太太,语带坚决:“想要重孙子,奶奶您自己生吧。但我可以告诉您,我的孩子,无论是儿是女,我都爱如珍宝。” 这番话中带着些许赌气,但也透露出母性的坚定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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