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副将之争（一）

赵楷前脚在文德殿与内阁三位大学士敲定完接下来对金贼的战略，翌日朝会上便将消息给放了出来，不出所料引起了不少官员的反对，但碍于内阁三位以及六部尚书为首的人点头，此事也算是敲定了下来。 待到散朝之后，对金贼用兵的消息便飞速的传遍了东京各个官员以及权贵府邸。 和许多功勋将门府邸不同的是，曹家的府邸并不算是很大，相较于童贯以及张彦的府邸要小上很多，院落收拾的很是干净，家中奴婢倒也不多，府邸金银器物更是少之又少，院中仅有几名家丁在来回穿梭着。 此刻曹家接待客人的大堂中，曹曚不苟言笑的坐在上首，下首坐着的则是曹晟和曹湜。 “好了，如今朝堂战略已定，想来这三支兵马便是近几年内稍有战事的兵马了，你们二人怎么看？” 曹曚沉思了片刻，便直接开口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了，若是我们想要参与其中，三支队伍的主将人选恐怕官家早有定夺，我们只能谋求副将一位了。” “即便是这样，恐怕想要拿下来也不容易，且不说边关将领如云，光是这东京城武勋将门盯着的人都不少。” 曹晟看了一眼上首正端着茶盏轻抿的曹曚，思索了片刻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高家，朱家大大小小七八家都对副将之位有想法，想要从中拿下一名副将怕是不容易。” 听到曹晟的话曹曚点了点头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番袭扰金贼就是白送的功绩，只要不败，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必然是大功一件。 故而京城将门对此格外的上心，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曹家也不例外。 虽然曹曚是目前将门中官位最高的人，但与先祖相比要差的太多了，曹家长时间未曾接触过战事，若是继续下去，曹家落寞也不过是一两代的事情。 加上官家雄心壮志，日后加官进爵之人必然会增多，他们这些老牌的将门，若是不谋求进取那么等待他们的便只有被替代。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朝堂上沉寂许久的曹家开始发声的原因，为的就是在这位官家面前露脸，能够让官家给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 当然，同样是表明了曹家的态度，曹家愿意与官家共进退。 曹曚沉思了许久之后，抬起头看了下首的两人一眼，开口道，“你二人为将不现实，此番便由我前去吧。” “不可！” 曹曚话音刚落下，曹晟和曹湜二人想都没想便立即出言反对。 一直未曾说话的曹湜此刻一脸郑重的看向曹曚开口说道，“此战，我们曹家谁都可以去，唯独大哥你不可前去。” “如今曹家说句好听的，仍位列将门之首，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大哥在禁军值守，大哥是曹家的根基，不可轻易而动。” “二哥，帝姬又才诞下子嗣，此刻出征更为不适，最为合适的人选应当是我。” “不可，老三你年纪尚小，与帝姬完婚不过几年，子嗣都没有，绝不可出征。”曹晟想都没想便出言反驳了回去，他轻笑了一声开口道，“老三说的对，大哥你是曹家的根基，不可轻易而动，老三又无子嗣，不可，最为合适的便是我了。” 说着曹晟便转头看向曹湜开口笑道，“三弟武艺尚且青涩，况且弓马不如我。” 这话一出，大堂内便陷入了寂静之中。 曹晟所言确实属实，若是单论武艺的话，即便是老大曹曚都远不如他，更不要说老三曹湜了。 可问题是，曹晟、曹湜皆是驸马，首先从身份上来，官家就不会轻易允许这二人出征的，毕竟战争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的。 万一遭遇不测，那么帝姬不就成了寡妇么？ 到时候帝姬心中难免愤愤不平，更何况这位官家登基并不久，若是再让宗亲离心，那么这位置就不稳了。 曹晟看了一眼两人，开口道，“先前我与官家有过约定，只要帝姬允许，官家便准许我从行。” “不瞒你们，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与帝姬商量，帝姬已经同意，只需到了时机，帝姬便会亲自前往宫中向官家请命。” 看着曹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曹曚身子不由得僵了僵，许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后，站起身来到了曹晟得身边，开口道，“为难你了。” “不为难，身在曹家，既然受曹家养育之恩，理应为曹家着想。” 曹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继续说道，“况且官家也未曾真正许诺与我，一切都要待帝姬进宫后方能得知。” “可如今曹家不上不下，若是我们继续下去，曹家便会败落在我们手上，不如拼上一拼，用我们这一代人为下一代人换一个光明前途。” “官家虽年轻，但绝非是那种庸平之主，若是我们跟不上官家得脚步，曹家早晚要淹没在历史得潮水之中。” 曹曚沉默了，心中纠结，许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如今曹家便站在岔路口。 “可若是官家对我们心存疑虑，恐怕……”曹曚的话未说完，曹晟便打断了他：万事皆要尝试，我等一表明心迹，一切评判皆由官家定夺。” “虽然官家有意扶持朱家，但仅凭朱家想要与不断涌现得将领平衡，那么远远不够，而我们曹家世代受大宋恩惠，效忠官家，无疑是最好得选择。” “若是我猜的不错得话，三位副将之中，必然有两位是要从将门中选出，朱家占一位，另外一位悬而未定，此刻便是我们曹家的机会。” 曹曚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现实的无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两人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全力去做，家中有我，你们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曹家就不会倒。” “家族之事那便劳烦大哥了。”曹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翌日，荣德帝姬赵金奴便前往宫中。她身着华丽的朝服，步伐稳健，面容清丽，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在内侍的引领之下，一路来到了文德殿内。 那内侍对着荣德帝姬微微躬身，轻声道，“劳烦帝姬在此等候，我前去禀告。” 赵金奴微微颔首，便站在了原地，看着那内侍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别样的情绪，一时之间竟然失了神，直到孙尽忠来到了她面前。 “帝姬，官家召见，请随我来吧。” “有劳孙内侍了。”赵金奴微微躬身行礼道。 “不敢。” 等到赵金奴走入大殿的时候，便看到身着常服的赵楷正端坐在桌案前，手中毛笔不停的在面前的奏疏上书写着什么，脸上时而喜悦，时而阴沉。 孙尽忠慢步来到赵楷身边，轻声道，“官家，帝姬来了。” 赵楷闻言这才抬起头看了赵金奴一眼，而是笑着对其点了点头，开口道，“二姐且等朕片刻，待朕批阅完这份奏疏，再与二姐说话。” “孙尽忠，去给帝姬搬个椅子来。” “是。” 赵金奴微微躬身，谢过赵楷后便坐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好生观察起来了面前这位新官家。 这应该算是赵楷登基之后第一次与其会面，上一次还是自己出嫁之时，相较于上一次多了几分的威严，整个人看起来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片刻之后，赵楷放下毛笔，而且将奏疏摊在一遍让其风干，这才笑着抬起头看向赵金奴开口道，“还请二姐见谅，朝事繁忙，怠慢了二姐。” “官家那里的话，官家身为大宋之主，理应以朝事为重，何来怠慢，若是祖宗有灵，见官家如此勤勉，自然欣喜。”赵金奴并没有开口直接提及此番前来的目的，而是顺着赵楷先夸了一顿。 赵楷微微颔首，虽然他大致猜到了自己二姐前来的目的，便也没有遮掩，便直接笑着开口道，“二姐应当是为了此番出兵金国前来的吧？” “官家圣明。” “二姐，并非朕不近人情，二姐也要体谅朕。” 赵金奴微微颔首，脸上满是犹豫，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官家，我身为帝姬，自然理解官家难处，且不说出兵金国之事，前些日子官家在宗亲宴会上所言，愿宗亲子弟人人英杰，入朝堂，为大宋效力。” “官家能给宗室子弟如此选择，为何不能给驸马选择呢？虽然他为外戚，可我既然嫁与他，他也算是宗亲之中啊。” “我知官家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员之中对官家无不称赞，官家所言应当为旨意，还望官家三思。” 赵楷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是意识到了赵金奴话中的深意。“二姐所言，是否是想为曹晟求个从军的机会？” “正是如此。”赵金奴坚定地点头，目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曹晟身为曹家子弟，自幼习武，心中向往沙场，若能为国出征，必能展现其才华。” “虽然其为驸马，可我不能成为断其前程之阻碍。” 赵楷沉吟片刻，神情变得凝重。“然也，二姐，曹晟身为帝姬之夫，若是战死沙场，后果难以想象。朕虽知他志向高远，却也不能因个人情感而妨碍朝廷大计。” “我知道官家担忧。”赵金奴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坚定说道，“先前父皇为我选婿时，我看重他便是因为曹家子弟，为我大宋尽心尽力。” “若是因我断了其前程，我难辞其咎。” “若是官家因此不允其随军出征，我愿与他和离。” 这话一出，赵楷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未曾回过神来。 “二姐何至于此啊。” 赵楷面露为难之色，内心的斗争让他一时无言。 赵金奴一脸的坚毅，站起身躬身道。 “还请官家三思。” 赵楷并未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赵金奴，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 “也罢，也罢。” “朕可以考虑，曹晟可随军，但必须稳妥。” “官家，金国之威胁日益严重，而曹晟为驸马，或许能鼓舞士气，振奋军心。还望官家切莫区别待之。” “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赵楷看着赵金奴那一副坚毅的模样，也没了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多谢官家！” 赵金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赵楷自然知道这是曹家的意思，也算是向自己投效，其实曹家猜的不错，三位副将人选中，两位都要从京城将门中选出。 无他，平衡。 不管京城中的将门多么废物，但他们对大宋、对赵氏的忠心绝对是可无人能比的，毕竟他们家族的兴旺跟赵氏是绑定在一起的。 而且赵楷还指望将门中有人能够扛起将门的大旗，改变现在朝堂的文强武弱的局面，单凭借赵楷的恩宠，即便是把将门扶持起来，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武将想要崛起，不能单单依靠族上的功绩，官家的恩泽，还需要有实打实的的战功，不然即便是登上高位，文官照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宋重文轻武久矣，想要一下子逆转过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虽然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扶持武将，但那些只能起到辅助，真正的地位还是需要他们自己亲手争取。 而将门中能够入赵楷眼中的也就是高家，曹家和朱家。 而朱家是因为皇后的缘故，自己的大舅哥是不可能上战场的，故而进取之路只能在宫中，那么想要扶持将门，便要从高家、曹家中选人。 原本曹家是被自己排除在外的，原因便是曹家稍微有名的三人两人是驸马，一人值守禁军，若是让曹曚前去的话，首先身份和地位上就不匹配，他只能为主将，不可为副将。 而高家，赵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能人，赵楷本来打算这几日好好考察一下高家，看看能不能从中挖掘出几个人才。 结果没想到，那曹晟不知道如何说动了荣德帝姬，竟然愿意亲自入宫作为说客为其请命，甚至一度以和离为其据理力争。 虽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总的来说还是在自己的规划之中，而剩下那一位副将人选，便要从高家选出了，至于是谁，那就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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