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果实

伴随着喇叭声，垂下的细丝收回，旋转木马缓慢停下，宋逸松开发麻的手，从马身上跳下来，刚踩上地面的那一刻，他还有些摇晃，旁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扶他，战斗的警惕还在，他下意识侧身，避开那只手，与另一个人对视，两人都是一愣。 浮夸的播报声停在这里，系统音紧随其后，在此时响起。 「恭喜玩家，成功通过，将自动在乐园票上为您生成，祝您游戏愉快！」 两人注视着彼此，宋逸看到对方的长相，已经确定下来，另一边的胜利者是长刀哥，但是此时他们相遇，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是在安静中，长刀哥缓慢露出一个尴尬笑，宋逸点头，没有讲话，刚迈开腿，要离开这里。 长刀哥主动说：“是你啊，真是厉害，一打二还能反杀。” 也是这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宋逸才发现这人是谁，正是游戏开始前，让他“别理”快乐挑战那位的大哥，当时勉强算善意的提醒，在此时再次相见，也显得尴尬。 宋逸说：“他们想杀我。” 是对称赞的解释，也是回答。 他很难描述，在那一刻，他被“恐惧”捕获了，加重的呼吸，搭配强有力的心跳，在危机中，他顺应了本能，甚至在开枪后，宋逸有短暂的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听到了笑声。 但很遗憾，不是那个袖扣的诱导，是他自己想这样做，所以这样做。 长刀哥“哈哈”了两声，随口说着“你做得对”，便向外走去，没有过多交谈的意思，宋逸也没有心思去社交，他停在原地，目送对方的离开，觉得嘴唇发干，不知道是不是血液在面颊上凝固了。 他想，胜利的果实是苦的，带着腥臭味，在孤身一人时，站在黏着的土地上，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两个人死在他手上，更多的人死在这里。 喇叭声再次响起，组织着玩家进行排队，也催促着滞留的人离开，地上的血液还没干，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宋逸沉默着，在迈开脚步时，才感觉到腿上的疼痛，他调整动作，拖着受伤的腿，缓慢走出游戏场地，坐回最初等待的长椅上，注意力从无限火力上划过，落在空间里，掏出剪刀和绷带，又摸出些药物，在欢笑声中，他熟练的给自己上药，没有机会周围的目光，附近的座位足够多，排队的人在其余项目中，依旧算少，三三两两的人看向他，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在讨论刚结束的游戏。 宋逸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他打开了写着“杀戮”的门，不是仅仅是那两个人的死，而是由此延伸出的攻略……可以在项目升级之前，玩家攻击彼此，淘汰掉多余的人，最后三人快速获得胜利。 及时没有他，也会被发现，但是有他，也因为他是开始，旋转木马的游戏会越来越残酷，宋逸无法确定自己做得对错，他不想死在这里。 甚至在刚才，在面临五选三的时刻，甚至有那么一秒，他想，如果燕唱月在就好了，老板那么聪明，肯定会有合适的方式，但下一瞬，他又想，在这里的是随月生也好，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毕竟在漫画中，主角大吼着“住手啊”，就可以破解难题，找到让大家都活下去的方式，他不够聪明，也不幸运，勉强算强壮，所以…… 他活下来了。 宋逸系上绷带，整理好情绪，从空间里翻出湿巾，清理面颊过，将物品整理好，而后站起身，去寻找卫生间。 与此同时，游乐场的上方，高悬的城堡内，有一双眼，依旧注视着他，眉眼间尽是温柔。 冷笑声再次打破沉默。 燕唱月望着屏幕，背头盯着燕唱月，见他神情专注，似乎眼睛里只有画面上的人，背头主动开口，说：“你是故意的。” 话语中没有疑问，是十足的肯定。 燕唱月终于收回思绪，向他看过去，发出一声代表疑问的“嗯”，尾音有些许上扬，唇角还带着笑，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其余情绪。 背头继续说：“那个小鬼伤透了心吧。” 他话语中的嘲讽不减，只有微弱的同情，藏在最后的叹息声里。 燕唱月摇摇头，没有回答，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背头的兴致，不如说，反而让他的情绪更为激动，那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升腾起来，才讲了两句话，又忍不住带上恶意。 “你惯用的套路。”背头说着，站起身，在原地踱步，视线转到玻璃上，望着上面宋逸的身影，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说：“你给他挫折，让他迷茫，使他困惑，再去帮助他……而后驯服他。” 燕唱月也叹口气，回答说：“你还不明白，这是不一样的，他不需要驯服。” 不说还好，一听到这句话，背头的情绪更为激动，他冲到燕唱月年面前，手臂抬起又放下，竭力捏紧拳头，似乎用尽浑身力气，来克制住自己的怒气，连带指骨都开始泛白。 最后，在燕唱月的笑容下，他再次开口，用颤抖的声音说： “不会的，你都算计好了。” “像上次一样，像那次的多人副本一样，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上次是让她赴死，你故意去策划的，你不想要一个强大的星尘，所以拒绝我们的投诚，你想要自己养出来听话的狗，所以这次也是你策划的。” “你别有所图，注定大失所望，这次在下棋的人，不只有你！” “他只能走到这里了！” 回头说到这里，背头退后半步，右手撑在圆桌边缘，这才稳住自己晃动的躯体，没有直接跌倒在地，似乎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呼吸时，喉咙间还有吞咽的呜咽声。他没有再看向燕唱月，也没去观察屏幕上的宋逸，他的视线穿过玻璃，望向对面的另一座城堡，刚恢复些亮光的眼眸，正重新昏暗下去。 燕唱月却凝视着他，难得重复道：“她不会死在这里，你该相信自己老大的选择。” 背头笑了声，那短促的笑带着以为的哀痛，他缓缓说：“我们换老大了…你关心一下自己的星尘吧，那位大人在这里，他的刀也会在。” “是啊，这里很热闹。”燕唱月说着话，翘起腿，身体略微前倾，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手伸向玻璃，声音又轻了些，在说：“但是，在一切开始前，他还没有目睹真正的死亡…我不放心。” 说到这里，燕唱月的指尖落在屏幕上，指腹压在宋逸头顶，唇边还带着残存的笑。 “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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