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了场秋末雨,凉丝丝的雨息掺着风色,稍不注意就染寒了。 迷迷糊糊之际,陈清半撑起眼皮,双眸中一片恍惚。 客京华见他醒了赶紧端来温水,关切道:“喝点水吧,你都烧了两个时辰了。” 陈清重新关上眼,一言不发。 客京华坐到床头扶起陈清,把茶杯凑到他唇边,“你张张嘴。” 陈清无动于衷。 客京华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强硬地灌了半杯温水下去,而后细致擦干净陈清唇角的水渍。 陈清往客京华怀里贴了贴,“好冷” 客京华试了下他额上的温度,还是没退烧。 陈清斜靠到客京华胸膛上,整个人微微战栗。 客京华索性抱住了他,还体贴地将床褥扯上来点盖住陈清。 屋外秋雨淅沥落叶无声,屋内一盏烛灯两人相拥。 浑浑噩噩的梦魇没完没了地缠着陈清,他只能万般依恋地躲进客京华的怀抱里,以此寻求慰藉。 客京华一下下抚着陈清的后背,哄小孩似的:“不怕不怕,在呢在呢。” 陈清嗓子哑的厉害,“你是谁?” 客京华回应道:“我是客京华。” 陈清已经烧的神志不清了,“是来杀我的吗?” 客京华轻笑道:“是来疼你的。” 陈清脸上尽是茫然,“你骗我。” 客京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不骗你,我不骗你。” 陈清木讷地眨了眨水雾朦胧的眼,一行苦泪缓缓滑下双颊。 客京华慌得直接用衣袖帮他拭泪,“怎么就哭了呢?谁欺负你了?” 压在心头的悲戚瞬间席卷而来,陈清一个劲的掉泪,完全听不进半句劝。 客京华又是顺背又是擦泪还要哄人,“不哭不哭,是我说错话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陈清只是死死揪住客京华的衣襟,哭的泣不成声。 “娇娇,莫苦了要得不?脸要花花喽。”这下给客京华茼山话都急出来了,实在舍不得陈清哭的这么委屈 陈清无助地摇着头,声线都在抖:“从没有人疼过我,求求你不要骗我。” 客京华感受到胸前的湿意,连忙答应道:“好好,我也求求你不要再哭了。” 不一会儿,陈清逐渐安静下来,温顺地倚在客京华身上阖眼陷入了沉睡。 客京华长舒一口气,垂眸看着怀中的陈清,方才他哭的太凶这会儿眼尾鼻尖都泛着红晕。 “你到底在怕什么呢?”客京华揩去陈清眼尾那点余泪,悄声道:“都管我叫如意郎君了,还怕我圆不了你的愿吗?” 次日清晨,陈清醒的昏昏沉沉。 “你醒了?”客京华伸手探了下他的额温,“好在烧是退了。” 陈清坐起身接过客京华递来的瓷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躺了多久了?” “一晚上。”客京华随问道:“陈清,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怕陈清现在头都要痛裂了面上依旧一派轻描淡写,“我没事,毁阵点的时候你有伤着吗?” “伤不到我。”客京华朝他笑了笑,“那要不要先吃个早饭?” 陈清掀被子的动作一顿,“好。” 老郎中拿来了两碗肉粥,“二位趁热吃吧,都是现做的。” 客京华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老郎中。 老郎中将肉粥摆在木桌上,谄笑道:“要我再去买点别的吗?” 客京华冷不防问了句,“下毒了吗?” 老郎中急忙自证清白道:“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害您啊。” 客京华瞥向那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粥,“从我们进城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你的计划吧。” 老郎中满头雾水道:“什么计划?您在说什么呢?” 客京华只道:“为何要把我带去荷花池?” 老郎中稍稍愣住,随即咧开嘴笑道:“荷花很像你,出淤泥而不染。” 客京华挑挑眉,“所以呢?” 老郎中目光紧攫着客京华,“那里本来是你的棺材,我想先让你熟悉一下。” “我不会让你的身躯受到半点损伤。”老郎中说着扭头盯向坐在床上的陈清,“但我很想杀了他。” 陈清淡然道:“为何?” “没想到你还真能令他动容。”老郎中面色僵硬道:“要是没有你,他早就是我的了。” 陈清不由地心情大好,弯起眼道:“过奖了。” 老郎中一下无言以对,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客京华勾起唇,戏谑意味十足,“如果你只有这点伎俩的话,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郎中自顾自地大笑起来,赞许道:“这才是你客京华该有的狂妄啊。” 客京华不明所以。 老郎中那张遍布皱纹的脸上展现出扭曲的爱慕,“小白脸也好,傻大个也罢。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些弱者的死活呢?” 陈清想了想,这个小白脸应该是指的自己吧。 “弱者?”客京华脸色彻底冷下来,“等我找到你了,定要撕烂你这张嘴。” 老郎中化作血雾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唯有善心,最为害人。” 午时三刻,何不应被侍卫扣押到了刑场。 “冤枉啊!我命不该绝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何不应鬼哭狼嚎道。 客京华和陈清站在人堆里默默围观。 几个人上来扒掉何不应的衣裳,何不应大吼道:“脱我衣服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侍卫按住他的肩膀解释道:“你是腰斩,光着身子好办事点。” 何不应闻言大惊失色,“那个竹竿子不是说斩首吗?!” 刽子手往刀背上喷了口白酒,狞笑道:“大家伙都交了钱,希望恶人死的更惨。” “徒儿,救我啊!”何不应拼命大喊道。 话音方落,扶桑及时出现在了刑场内,悠闲道:“刀下留人。” 何不应轻松挣开手铐,顺便一脚踢翻刽子手,还不忘抱怨道:“再晚点师父都要变尸体了。” 何不应一路横扫到扶桑身边,而后扛麻袋似的将扶桑扛在肩上,一溜烟跑出了刑场。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就这么逃之夭夭了。扶桑甚至手都没动,仅凭一句话就劫了刑场。 客京华目送着两人离开,感慨道:“山下的师徒都挺精彩啊。” 陈清细思一番客京华遇到的师徒——应山雪和柳如依,何不应和扶桑,他和庞宁。 “他们好像跑远了。”客京华说着牵起陈清的手,迈开步子追上去。 四人在一个阴暗的巷口汇合,扶桑首先去问客京华,“客兄弟,难道你知道布阵者是谁?” 客京华摇摇头。 扶桑疑惑道:“那你为何说不难?” 客京华轻而易举地讲出了一个难如登天的法子,“来多少,杀多少。” 扶桑试探性问道:“那你是清楚所有阵棺的位置吗?” 客京华又摇头。 扶桑追问道:“不毁阵棺傀儡怎么散?” 客京华反手亮出平安,“宝剑在手,鬼怪难留。” 师徒俩啧啧称奇还以为是剑厉害,其实是客京华的血厉害。 “少侠三思。”陈清作为知情者自然不会让客京华放血除鬼,笑着提议道:“找出布阵者会不会简单点?” 客京华抱着平安问道:“怎么找?” 陈清不答反问道:“谁最馋你?” 扶桑居然转脸看向了何不应。 “诶!我只是想和客兄弟携手重振剑道之光。”何不应掷地有声道。 客京华拧起眉头:“孟儒?” 陈清眼底荡开暧昧的笑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客京华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心里希望孟儒是想盗而非奸。 见客京华这个吃了苍蝇的神态,何不应倍感新奇:“孟儒是谁?” 陈清只道:“竹竿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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